顾泽野夹着那颗沉重的熊头,漫无目的地走在人行道上,路人投来或好奇、或诧异、或带着几分笑意的目光,聚焦在他这身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装扮上。
那些目光像细小的针,轻轻刺痛着他此刻格外敏感的自尊。
他下意识地想低头,想避开这些视线,但骨子里的倔强却又让他强迫自己挺直脊背,面无表情地迎接着一切打量。
“看什么看!”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想他顾泽野,从前出入的是高级会所,代步的是限量跑车,身边环绕的是趋炎附势的所谓“朋友”
,何曾想过自己会有今天——穿着廉价的玩偶服,像个移动的笑话,行走在嘈杂的街头。
然而,当那股无名火蹿升起来,试图烧灼他的理智时,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另一幅画面——温雨慈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对他说:“和你一起传单,很愉快。”
那亮光像是一滴清凉的露水,悄无声息地滴落在他心头的燥火上,“嗤”
地一声,腾起一片带着酸涩的温柔雾气。
怒火奇异地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下意识地抬起那只空闲的手,隔着厚厚的玩偶服,摸了摸自己心脏的位置。
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拥抱她时,那瞬间的悸动和柔软触感。
那么真实,又那么虚幻。
“温雨慈……”
他在心底无声地咀嚼着这个名字。
她认出他了吗?显然没有。
在她眼里,他只是一只陌生的、或许有点奇怪的玩偶熊。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一丝挫败,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诡异的、扭曲的安全感。
正因为她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是那个她讨厌的人,她对他的那份善意、那份歉意、那份努力,才显得如此纯粹,不掺任何杂质。
这纯粹,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过往生活的虚伪和空洞,也照出了他此刻处境的狼狈和荒唐。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才在一个僻静的公园长椅边停了下来。
他一把将玩偶头套扔在长椅上,自己也重重地坐了下去,身体陷入玩偶服蓬松的填充物里,出沉闷的声响。
玩偶服厚重闷热,里面的t恤早已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种黏腻的不适感。
晚风吹过,非但没能带来凉爽,反而让他因为汗湿而感到一丝寒意。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从玩偶服那宽大而可笑的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上跳跃着“母亲”
两个字。
顾泽野眉头瞬间拧紧,眼神变得复杂。
他盯着屏幕,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却没有立刻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顾母温柔却难掩焦急和担忧的声音:“儿子?你怎么样?怎么不接妈妈的电话呀?你知道妈妈有多着急吗?陈叔他……”
“妈。”
顾泽野打断她,声音是刻意压制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以后……不要再让陈叔,给我送任何东西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是顾母带着哽咽的劝说:“泽野,你别这样倔强好不好?跟你爸爸低个头就那么难吗?他是你爸爸啊!
你看看你现在,在外面吃苦受累,妈妈心里……”
“妈!”
顾泽野再次打断,语气加重了几分,带着一种疲惫的决绝,“我不是在赌气。
我只是想看看,我顾泽野到底算个什么东西,是不是他说的‘废物’。”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废物’两个字让电话那头的顾母心头一颤,声音愈颤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