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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砚舟,雨大了……我们,我们顺路,一起走吧?”
她的声音混在沙沙的雨声里,显得那么微弱,却又那么清晰,像一只湿漉漉的、试图靠近取暖的小动物,笨拙地伸出了爪子,等待着对方的回应,或是决绝的离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每一滴雨落下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段砚舟没有立刻回应,也没有转身。
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座被雨水冲刷的冰冷雕塑。
但温雨慈似乎能看到他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极其轻微地松动了一下。
顾泽野看着段砚舟他们离开方向,嗤笑一声,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吃瘪的结果。
重新看向温雨慈又转移到段砚舟身后,语气轻佻:“有的人还真是讨厌呢。
“眼中露出一丝寒光。
走了一会,直到确认顾泽野的机车轰鸣声彻底消失在雨幕中,没有再追上来,白初薇才轻轻拍了拍温雨慈紧紧攥着她的手。
“小慈,”
她凑近好友耳边,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担忧又强作轻松,“我先拐弯回去啦。”
她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抬起头,故意瞪了一眼旁边浑身湿透、气压低沉的段砚舟,虚张声势地警告道:“喂!
段砚舟,你…你可别欺负我家小慈,不然我…我跟你没完!”
说完,她没敢等段砚舟有任何反应,飞快地转过头,对温雨慈投去一个“你自求多福,但我支持你”
的复杂眼神,然后便撑着伞,一步三回头地拐进了另一条小巷。
白初薇的离开,像是抽走了最后一丝暖和的空气。
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淅淅沥沥、无穷无尽的雨声,敲打着路面,也敲打在两人之间无形却厚重的隔阂上。
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沉默地、缓慢地走在被雨水洗刷得亮的青石板路上。
谁都没有开口,仿佛先说话的人就输了,就会打破某种危险的平衡。
周围的街道因为下雨而显得空旷,但这种空旷并没有带来自由感,反而像一种无形的禁锢,将两人包裹其中,空气压抑得几乎令人窒息。
雨水顺着他们的头、脸颊滑落,校服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带来阵阵凉意,却远不及心底那片冰原的万分之一。
还是那个熟悉的小巷口。
仿佛宿命一般,他们又走到了这里。
段砚舟的脚步几不可查地放缓了些,他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挣扎了许久,才终于无法再忍受这令人疯的沉默。
他声音沙哑,带着雨水的湿冷气息,突兀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顾泽野……他……”
他似乎想质问,想确认,但话到嘴边,又觉得任何一种问法都显得自己可笑又可悲,于是只挤出几个零碎的音节。
“我没有喜欢他!”
几乎是在他开口的瞬间,温雨慈就猛地抬起头,声音急促而响亮,带着一种近乎慌乱的斩钉截铁,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
她像是急于证明什么,又像是害怕晚上一秒,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误会。
她慌乱的、被雨水洗刷得清澈明亮的眼眸,就这样直直地撞进了段砚舟低垂的、深不见底的视线里。
四目相对。
段砚舟整个人先是一怔,瞳孔微不可察地缩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急切而直接地否认。
那萦绕在他周身冰冷的、戒备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戾气,在她这句毫不犹豫的、带着点傻气的喊声里,竟奇异地、一点点地消散了些许。
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细微的放松感,悄然取代了那绷紧到极致的僵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