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感中的那颗惊雷,终究还是炸了。
而且,是以一种比我预想中更加猛烈、更加不讲道理的方式,朝着我的天灵盖,直劈而下。
袁瑶那张因极致的羞愤而涨红的脸,此刻美得惊心动魄,也危险得惊心动魄。
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不得不亮出所有爪牙的幼兽,用最凶狠的姿态,来掩饰那颗正在疯狂战栗的心。
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那双死死攥住的拳头,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抖。
她将所有的心慌、所有的屈辱、所有的自我厌恶,都转化成了最锋利的武器,然后,毫不犹豫地,尽数倾泻到了我的身上。
“你就是姜云?”
她的声音,像一块被砸碎的冰,尖锐,清脆,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决绝。
这已经不是问句,而是一句淬了毒的开场白。
她根本不给我任何回应的机会,那双燃烧着怒火的杏眼死死地钉着我,仿佛要在我身上烧出两个窟窿。
她往前踏了一步,那身华贵的凤纹长裙随着她的动作,在风中划出一道惨烈的弧线。
“就是你,夺了我们的兵权,抢了我们的财宝?”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怨毒与指控。
“你好大的胆子!”
最后五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
那是一种倾尽了全身力气的嘶吼,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那股让她快要疯掉的、莫名其妙的亲近感给彻底吼出体外。
整个场面,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爆,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风停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了。
只有她那因为激动而略显破碎的喘息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我站在原地,当其冲地承受着她那滔天的怒火,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海啸糊了一脸的倒霉蛋。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在反复回荡:
果然来了。
这该死的“神木”
体质,简直就是一台精密的、永动机式的“仇恨转化器”
。
它将所有指向我的、源于命格的正面情绪——亲近、依赖、归属感——统统塞进一个名为“骄傲”
的粉碎机里,经过一番扭曲、碾压、再加工,最后生产出来的,就是这种纯度百分之百、不含任何杂质的……恼羞成怒。
这简直是世间最离谱的碰瓷。
我什么都没干,就成了别人情绪失控的唯一指定背锅侠。
我身边的孙尚香,那双好看的眉毛已经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脸上看好戏的玩味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极其不爽的冷意。
她瞥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疯女人骂你,怎么让我听着这么火大?”
不远处,刘备的脸已经彻底垮了下来,愁得像一块风干的苦瓜。
他看着袁瑶,眼神里充满了无奈和头痛。
他大概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要从寿春的废墟里,把这么一尊大神给请回来了。
这哪里是接受流亡宗亲,这分明是给自己府里请回来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火药桶。
关羽那双丹凤眼,已经眯成了一条缝,缝隙里透出的寒光,比他手里的青龙偃月刀还要冷。
他抚着长髯的手停在半空,显然,这位袁术之女在他心中的评价,已经跌破了地平线,正在向地心深处无限探底。
在他看来,此女不仅愚蠢,而且失心疯。
而张飞,他那双环眼瞪得铜铃一般大。
他先是看看状若疯狂的袁瑶,又看看一脸无辜的我,满脑子的问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