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备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竹简,那双深沉的眼睛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立刻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从里到外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我以为他接下来会问我关于天下大势的看法,或者旁敲侧击我昨晚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动静。
我甚至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来应对关于吕玲绮的盘问。
然而,他接下来的问题,却让我所有的准备都落了空。
“我听闻,你曾对两位夫人说过,你只是战乱中与家人失散的普通人,可会农事?”
“农……农事?”
我猛地抬起头,脸上写满了错愕。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宕机了。
我设想了一百种开头,有拷问,有试探,有拉拢,唯独没有想到,他会问我会不会种地。
这话题的跳跃幅度,比吕玲绮从屋顶上跳下来还要大。
刘备看着我一脸懵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
“怎么?很意外?”
他问道。
我能说不意外吗?我一个被你当成“身负龙凤之姿”
的奇人,被你两个弟弟视为眼中钉的“小白脸”
,被你未来死对头的女儿评价为“深不可测”
的神秘角色,你现在问我会不会种地?这感觉就像一个绝世剑客,闭关十年,终于等来了武林盟主的约战,结果盟主一开口问的是:“小兄弟,你会砌墙吗?”
我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历史系的学生,对于古代农业……大概只知道一些名词,比如代田法,区种法,可那都是书本上的死知识,让我去实践?我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
“略……略知一二。”
我硬着头皮,含糊其辞地回答。
在这种大佬面前,说“完全不会”
显得自己太无用,说“样样精通”
又怕他当场让我去田里露一手。
“哦?”
刘备的眉毛微微一挑,似乎来了兴趣,“小沛新得,百废待兴,军粮乃是头等大事。
我正欲在此地推行屯田之策,以兵代农,自给自足。”
他顿了顿,端起案几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脸。
“我观你虽是书生模样,但言谈举止,颇有章法,并非寻常之人。
空谈天下大势,终究虚妄,能为百姓谋得一餐饱饭,方是实事。”
他的话不疾不徐,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我混乱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我有点摸不准他的意思了。
他这是在敲打我,让我别好高骛远?还是……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他放下了茶杯,说出了一句让我彻底石化的话。
“我麾下,正缺一名管理屯田事宜的令史。
你,可愿屈就?”
“屯……屯田令史?”
我感觉自己的舌头都打结了。
令史,在汉代官制里,算是最低等的一级文吏,说白了,就是个办事员,连官都算不上。
而屯田令史,顾名思义,就是负责管理士兵种地的办事员。
我整个人都傻了。
从疑似“军师”
的候选人,到屯田小吏,这人生的起落,未免也太刺激了。
我看着刘备那张挂着温和笑容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他到底想干什么?这是对我的考验?把我放在一个最不起眼的位置上,看看我究竟是龙是虫?还是单纯地觉得我这个人太不稳定,干脆找个农活把我支开,免得在府里惹是生非,尤其……是免得我再接触他的两位夫人?
后一种可能性,让我背脊一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