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要去食堂吃新开的麻辣烫,有人说要去图书馆占座,那些轻松的语气像针一样扎着拾穗儿。
她看着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离开,一种熟悉的无力感慢慢爬上心头——就像小时候在戈壁滩上放羊,她跟着羊群走了一下午,抬头却还是望不到边的黄沙,天是黄的,地是黄的,连风都是黄的,她不知道要走到哪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但她咬了咬下唇,把笔记本胡乱塞进书包,又拽了拽衬衫的衣角,深吸了一口气。
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她抓起书包,小跑着追出去,走廊里的光线比教室暗,她的影子在墙上忽长忽短,脚步声“噔噔噔”地响,像在跟自己的心跳较劲。
老师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头,正低头整理手里的教案。
拾穗儿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胸口因为奔跑而起伏着,她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发紧,像被戈壁的风沙堵住了。
“教、教授......”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带着西北口音的普通话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尾音还微微上扬,像小时候喊阿爸回家吃饭时的语气。
孙教授回过头,她赶紧把书包拽到身前,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那个‘逻辑斯蒂增长’里的‘环境容纳量’,我还是不明白,能不能再讲一遍?”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瞬间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耳根,连耳朵尖都发烫。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上的带子,那根带子已经被她抠得起了毛边。
她不敢看老师的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这双白色的运动鞋是奶奶阿古拉在镇上的集市买的,鞋底已经有些磨损,她却一直舍不得穿,今天是第一次穿来上课。
孙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镜片反射着走廊顶灯的光。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姑娘,个子不算高,头发扎成一个简单的马尾,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可眼睛却亮得很,像戈壁滩上夜晚的星星,带着一种不认输的执拗。
他记得她,每次上课都坐在前排,笔记记得特别认真,有时候他提问,她虽然不举手,却会把身子往前倾,眼神里满是渴望。
“走吧,去办公室。”
孙教授笑了笑,眼角泛起细密的皱纹,像被风拂过的沙纹。
他的声音很温和,没有一点不耐烦,拾穗儿悬着的心突然就放了下来,刚才发紧的喉咙也松快了些。
孙教授的办公室朝北,窗外对着学校的围墙,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墨香和旧纸张的味道。
靠墙的书架上堆满了生态学专著和期刊,书脊上的字有的已经褪色,最上面一层还放着几个玻璃罐,里面泡着植物的标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