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二秋天的午后,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图书馆外那几株已经开始泛黄的银杏叶,在玻璃幕墙上投下层层叠叠的斑驳光影。
风一吹,叶影便在墙面上轻轻晃动,像极了戈壁滩上被风吹起的沙砾,带着一种细碎又温柔的动感。
拾穗儿抱着一本厚重的皮质笔记本,快步穿过校园的林荫道。笔记本的封皮边缘已经被磨出了浅褐色的毛边,那是她用了一年多的“宝贝”——里面记满了课堂重点、实验数据,还有偶尔闪现的关于故乡戈壁的零碎念想。
比起一年前那个攥着书包带、连抬头看人的勇气都不太够的新生,她的步伐明显从容了许多,脊背也挺直了些,只是微微低头的习惯还保留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或许是地上掉落的银杏果,或许是藏在时光里的、属于自己的脚印。
她走到图书馆门口,停下脚步,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指尖触到额角那缕总是不服帖的碎发时,忽然想起大一刚来时,也是这样一个秋日午后,她站在这扇玻璃门前,犹豫了足足五分钟才敢伸手去推。
那时她总觉得,这扇厚重的门后藏着一个遥不可及的世界,里面的每一本书、每一个人,都比自己“厉害”得多。
深吸一口气,她轻轻推开玻璃门。熟悉的书卷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旧书页的油墨香、新纸张的草木香,还有一丝丝阳光晒过的暖意,像一双温柔的手,瞬间抚平了她心底残存的那点局促。
她忍不住又吸了吸鼻子,嘴角悄悄向上弯了弯——这个味道,总能让她感到安心,就像奶奶在戈壁滩上晒的干草,闻着就觉得踏实。
馆内依然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偶尔穿插着书页翻动的“沙沙”声,还有远处检索机发出的轻微“嘀”声,像一串细碎的风铃。
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窗,在深红色的木地板上切割出一块块明亮的光块,细小的灰尘在光柱中缓缓起舞,旋转、坠落,像极了戈壁滩上被夕阳照亮的飞沙。
拾穗儿没有停留,径直走向靠窗的那排检索机。手指落在冰凉的屏幕上时,她下意识地顿了顿——一年前,就是在这里,她连输入书名都会紧张得手心出汗,指尖在键盘上抖个不停,生怕按错一个字母。
有一次,她因为不知道“生态学”的英文拼写,在屏幕前站了十几分钟,急得鼻尖都冒了汗,最后还是管理员阿姨过来,耐心地教她用拼音检索。
而今,她的手指在屏幕上熟练地滑动着,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尖因为常年握笔,指腹处有一小块浅浅的茧子。
“《沙漠植物生理生态学》……”
她轻声念着书名,声音不大,却清晰笃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这是李明教授上周在“沙漠生态改良”团队例会上推荐的拓展读物,教授说:“想搞懂沙生植物的抗旱性,这本书是基础,你们得啃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