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客栈,上房内
烛火摇曳,将房间内精致的陈设蒙上一层暖光,却驱不散那抹萦绕不去的沉凝气息。
神秘的老妇人临窗而立,并未看向楼下客栈后院里依稀传来的、阿竹与小雅等孩童嬉戏玩闹的声响,她的目光似乎放得更远,穿透了渐浓的夜色,落在了镇子东头那片朦胧的轮廓上——那是济世堂的方向。
她站了许久,如同一尊沉静的雕像,只有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轻轻敲击的细微动作,显露出她内心的波澜。
晚风从微开的窗户缝隙钻入,带来远处孩童们无忧无虑的笑语,这声音让她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似是追忆,又似是某种下定决心的冷硬。
终于,她缓缓转过身,烛光映照出她雍容而略显刻板的面容。
她对着静立在一旁,如同影子般的青衣女子微微颔。
女子悄无声息地近前,躬身附耳。
老妇人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语平缓却字字清晰:“去准备一下。
明日,找机会,让那个叫林安的年轻人,‘病’上一场。
不必取他性命,但要看起来凶险,非他亲自出手不可的程度。”
她顿了顿,补充道,“用‘醉朦胧’的花粉即可,剂量你把握分寸,务必让他倒下,但留有救治的余地。”
青衣女子闻言,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震。
她抬起眼,看向老妇人,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犹豫,低声求证:“师傅,这么做……真的好吗?那林安听闻医术也得了王老先生真传,在镇上颇有善名,我们……”
老妇人抬手,制止了她后续的话。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青衣女子年轻的脸庞,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深寒:“放心,我有分寸。
他的性子,我比你清楚。
若非触及他在意之人,他绝不会轻易现身与我相见。
这法子最快,也最有效。”
她微微阖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不容置喙的决断,“照做就行。
记住,手脚干净些,莫要留下痕迹,也别真伤了那年轻人的根基。”
青衣女子看着师傅眼中那混合着追忆、痛楚与某种近乎偏执的坚决,知道再多言也是无用。
她压下心头的不安,垂下眼帘,恭敬地低声应道:“是,弟子明白了。”
随即,她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去准备那名为“醉朦胧”
的、能令人陷入昏睡、呈现重症之象的奇特花粉。
房间内重新恢复了寂静。
老妇人再次转向窗户,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楼下孩童的嬉笑声已经远去,夜色吞没了最后的喧闹。
她静静地站着,仿佛与窗外无边的黑暗融为了一体,只有眼中闪烁的微光。
西山,一座坟墓前。
一轮清冷的明月高悬天际,将皎洁的光辉洒向这片僻静的山坡,照亮了那座被打理得干干净净、没有一根杂草的孤坟。
墓碑上,镌刻着“爱妻沈怀素之墓”
几个字,岁月风雨在其上留下了些许斑驳的痕迹,却更显情深。
王老郎中蹲在墓前,动作缓慢而郑重地将带来的祭品一一摆开:一碟她生前最爱吃的桂花糕,一壶温好的、香气清冽的米酒,几样时令水果。
他的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妻子并非长眠于地下,只是暂时小憩,他正为她准备晚膳。
纸钱在陶盆中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吞噬着单薄的黄纸,化作片片黑蝶般的灰烬,随着夜风打着旋儿飘向夜空。
王老郎中并没有嚎啕大哭,甚至没有流泪,他只是默默地、一张接一张地添着纸钱,嘴唇微微翕动,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伴随着噼啪的火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