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站在裕王府外,冬日的寒风裹挟着细雪,如刀割般掠过他的面颊。
他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官袍,却无法驱散那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寒意。
怀中的盟书像一块烧红的炭,灼得他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
申大人,王爷在书房候着呢。
"
王府管事的声音从门内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申时行深吸一口气,抬手整了整乌纱帽,迈步跨过门槛。
庭院里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心尖上。
书房门前,两个王府侍卫无声地侧身让开,眼神却警惕地盯着他怀中微微鼓起的地方。
推门而入的刹那,暖炉的热气扑面而来。
裕王朱载坖正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卷竹简。
听到动静,他缓缓转身,脸上看不出喜怒。
"
申先生,"
裕王的声音低沉而平静,"
坐吧。
你说服徐高功劳不小。
"
申时行依言跪坐在下,却不敢像往常那样。
他将怀中的盟书取出,双手呈上:"
王爷,皇帝让我把这个给您。
顺便让我代一句话"
"
好一个烂根。
"
裕王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让申时行脊背凉。
他看见裕王的手指紧紧攥住椅子的扶手,指节泛白,指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窗外,一片雪花飘落在窗纸上,渐渐晕开成模糊的水痕。
裕王突然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踱步。
他的脚步很轻,却重得像是踩在申时行的神经上。
"
徐阁老可曾说过对策?"
裕王终于停下,眼神锐利如刀。
申时行犹豫了一下:"
徐阁老说当以边患为重,献上安边方略"
"
安边?"
裕王冷笑一声,"
他这是要我们自缚手脚!
"
他猛地转身,"
你可知道高肃卿此刻在兵部作何感想?"
申时行额头抵地:"
下官正是从兵部而来高大人震怒非常。
"
"
徐华亭啊徐华亭"
裕王的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滋味,"
十年隐忍,一朝翻脸。
他可曾想过,今日能以此劾严氏,他日就能以此劾我们?"
申时行喉头紧:"
王爷明鉴,徐阁老此举"
"
我明白!
"
裕王突然提高声音,又强行压低,"
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
"
申侍讲,"
裕王的声音忽然平静下来,"
你回去告诉徐阁老,他的顾虑我已知晓。
至于那盟书"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
就让它永远留在我们之间吧。
"
申时行心中一凛,正要开口,裕王却已经走向窗边。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
告诉高肃卿,"
裕王背对着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就说本王记得当年在裕王府,是谁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人。
"
申时行深深叩:"
下官明白。
"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申时行写着一行小字的纸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