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方才争执的硝烟味,以及那桶放在茶几上、兀自散着温热香气的鸡汤所带来的,一丝格格不入的温馨。
沈言默默走到茶几边,打开保温桶的盖子。
浓郁的鸡汤香味立刻弥漫开来,是他熟悉的味道,母亲的手艺。
黄澄澄的油花飘在汤面上,里面还沉着几块炖得软烂的鸡肉和几颗红枸杞。
这汤,是关怀,也是无声的妥协与无奈。
他盛出一小碗,坐在沙上,小口小口地喝着。
汤很暖,味道一如既往的好,可喝下去,心里却沉甸甸的,泛着苦涩。
父亲那些尖锐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像一根根刺,扎得他生疼。
他知道父亲是爱他的,正是因为爱,才如此愤怒和失望。
可这份爱,此刻却成了最大的压力和枷锁。
萧彻在他身边坐下,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他看着沈言低垂的眉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喝汤的动作机械而麻木,仿佛只是为了完成一项任务。
许久,萧彻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清晏。”
沈言抬起头,眼圈依旧有些红。
“此事,皆因我而起。”
萧彻的目光沉静而认真,“是我来得突兀,打破了你们原有的平静,令你与父母生出嫌隙。”
沈言连忙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
“听我说完,”
萧彻轻轻按住他的手,“我知你父亲之意。
在他眼中,我乃一无根浮萍,依附于你,是为不堪。”
他顿了顿,凤眸中闪过一丝决然:“我需寻一差事。”
沈言愣了一下:“找工作?为什么突然……”
他随即明白过来,“你不用这样的,我爸他……他不是因为你有没有工作才……就算你在这个时代很有钱,他也不会因此就认同我们的。”
沈言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他太了解父亲了,那是一个观念根深蒂固的传统男人,他反对的不仅仅是萧彻这个人,更是他们这种关系的本身。
经济能力或许能堵住一部分旁人的嘴,却无法扭转父亲内心深处的排斥。
“我知。”
萧彻的声音很平静,“寻差事,并非仅为证明我能养活自身,或是奢望以此改变他的看法。”
他看向沈言,眼神深邃而坚定:“此为态度。
是我欲立足于此间,认真与你共度一生的决心。
我不能让你一人承担所有压力,而我却安享你的庇护。
我需让他知晓,我并非玩闹,并非一时兴起,我有能力,亦有决心,为你撑起一方天地,无论此天地在世人眼中是何模样。”
他的话语不高,却字字千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是一个帝王的担当,即使换了时空,失了权柄,那份刻在骨子里的责任感和保护欲从未改变。
沈言怔怔地看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了。
鸡汤的暖意仿佛这才真正渗入四肢百骸,驱散了那些冰冷和委屈。
他放下碗,靠进萧彻怀里,声音闷闷的:“我知道……可是……找工作哪里那么容易。
你没学历,没这里的身份证明,甚至连现代社会的常识都还在学……”
“事在人为。”
萧彻搂住他,下巴轻轻蹭着他的顶,“我可从基础做起。
力气、算数、识人辨事,我皆不差。
身份之事,你先前不是提及,或有办法解决?”
沈言想起之前托朋友打听办理身份证明的事情,似乎有了些眉目,只是还没最终确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