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前排同学的肩膀,落在教室后方角落那个靠窗的位置。
唢呐社的指导老师,姓陈。他此刻正支着下巴,望向窗外操场边那几棵枝干虬结的老槐树。夕阳金色的余晖穿过窗棂,落在他半边脸上,却没有带来丝毫暖意,他侧脸的线条显得有些冷硬,嘴角抿得很紧。在林晚说出“乱葬岗\"三个字时,他搭在窗台上的手指,极其细微地蜷缩了一下,指节微泛白。
下课铃如同特赦令。林晚几乎是第一个抓起书包冲出教室的人。她低着头,快步穿过喧闹的走廊,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刚走到楼梯拐角,一个身影静静地倚在墙边,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陈老师。
他个子很高,穿着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色夹克,身形显得有些单薄。他手里拿着一个老旧的搪瓷杯,杯口冒着一点热气。此刻他正低头看着杯口氙氲的热气仿佛在研究什么深奥的课题。
“林晚。”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走廊的嘈杂,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像某种金属轻轻敲击。林晚的心猛地一跳,脚步顿住。
陈老师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很沉,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里面没有任何责备或探究,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放学后,社团活动室。”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带上你的唢呐。第七段,《百鸟朝凤》。”说完,不等林晚有任何反应,他便转过身,端着那个冒着热气的搪瓷杯,沿着走廊不紧不慢地走远了,身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
林晚站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第七段?《百鸟朝凤》?这不正是她第七次独自练习、在镜子里看到那个“东西”时,反复吹奏却怎么也吹不好的那一段吗?一股冰冷的麻意瞬间窜遍全身。放学铃尖锐地响起,周围的喧闹瞬间放大了无数倍,冲击着她的耳膜,她只觉得手脚冰凉,大脑一片混乱。
夕阳沉沉地坠向教学楼锯齿般的天际线,将最后一点昏黄的光涂抹在社团活动室布满灰尘的窗玻璃上。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旧纸箱、松香和灰尘混合的沉闷气味。
林晚坐在一张吱呀作响的旧木椅上,脊背僵直,双手紧紧握着那根冰冷的黄铜唢呐。陈老师站在她对面的窗前,背对着她,望着外面暮色四合的天空和操场边那几棵沉默的老槐树。他的背影被昏暗的光线勾勒出一个沉默而紧绷的剪影。活动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墙上那只老挂钟不紧不慢的“咔哒”声,像在丈量着某种难熬的等待。
“吹。”陈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没有任何铺垫,干涩得像枯叶摩擦地面。他没有回头。
林晚的手心全是冷汗。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回忆着指法和气息。她深吸一口气,将哨嘴抵在唇间,腮帮子用力鼓起,气息下沉--
“呜--噗嗤!”
一个短促、嘶哑、漏气的声音狼狈地冲出来,瞬间撕裂了室内的死寂。难听得她自己都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陈老师的背影纹丝不动,像一尊凝固的石像。
林晚的脸颊火烧火燎。她定了定神,再次尝试。气息灌入,嘴唇绷紧,舌尖抵住上颚,手指在音孔上笨拙地移动。这一次,声音稍微连贯了些,但依旧干涩、僵硬,毫无《百鸟朝凤》应有的那份灵动与喧闹的生命力,反而透着一股垂死挣扎的挣扎感。她吹得磕磕绊绊,像一辆随时会散架的老牛破车,在荒芜的调子上艰难跋涉。
陈老师依旧没有转身,也没有任何评价。他只是静静地站着,望着窗外越来越浓重的暮色。那沉默像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林晚的心上,比任何斥责都更让她窒息和恐慌。她甚至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