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拿起案上那支莹白的玉笔,在一张空白的绢帛上随意划着什么,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闹剧。
被拖出澄心苑,塞进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漆黑马车。车厢狭窄密闭,只有角落一盏昏暗的油灯,随着马车颠簸摇晃。
沈玦坐在对面,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晦暗不明。他一直沉默着,直到马车驶入一条异常安静、只有车轮回声的街道,他才缓缓开口。
“陛下的话,你不必全信。”
林晚没有任何反应,眼神依旧空洞地望着晃动的车厢壁。
“蚀空早已有之,并非因你而起。”沈玦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复杂的疲惫,“他只是……习惯性地寻找‘最优解’,以及清除所有‘不稳定因素’。”
最优解?不稳定因素?林晚的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司天监的静室……是观察,也是禁锢。”沈玦继续道,像是在交代遗言,“那里有历代监正留下的观测记录,关于星辰异动,关于两个世界壁垒的‘薄点’,甚至……关于‘回归’的可能。”
林晚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沈玦却避开了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被高墙封闭的巷道:“那是你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危险的机会。没有人从那里出来过,无论是通过‘薄点’离开,还是……被彻底同化。”
马车停了。
车门打开,外面是一座压抑的、没有任何窗户的黑色石塔底部入口。阴冷的风从中倒灌出来,带着陈腐纸张和某种金属锈蚀的味道。
“我只能送你到这里。”沈玦低声道,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坚硬的物件,触手冰凉,像是一块黑色的金属令牌,上面刻着复杂的星图,“必要时……或许能抵挡一次‘规则冲刷’。”
林晚攥紧了那块令牌,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看着沈玦,张了张嘴,却最终什么也没问。
两名黑衣侍从再次架起她,将她拖入那漆黑的入口。
沉重的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最后彻底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和声音。
绝对的黑暗和寂静包裹了她。
只有手中那块冰冷的令牌,和脑海里反复回荡的、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
一个慵懒带笑:“傅里叶变换,系数抄串行了。”
一个低沉疲惫:“关于‘回归’的可能。”
黑暗在前方无尽蔓延。
她攥紧了令牌和早已磨损的垫板,迈出了第一步。
(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