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亚克力玻璃幕墙,在虎鲸那覆盖着坚硬皮肤的头颅撞击点上,瞬间炸开一片刺目的、蛛网般的白色裂纹!裂纹如同有生命的藤蔓,在幽蓝的水光背景中疯狂地蔓延、扩散!
“啊——!”
惊恐的尖叫声如同海啸般在人群中爆发!人们脸上的好奇和兴奋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有人吓得瘫软在地,有人抱着头本能地向后猛退,撞倒了后面的人,场面瞬间失控!
“走!快走!”父亲脸色煞白,一把抓住我和母亲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他眼神里那点工程师的冷静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惊骇和决断。
母亲被父亲拽着,脚步踉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我们随着惊恐奔逃的人流,像被卷入激流的落叶,身不由己地被推搡着、挤压着冲向最近的出口通道。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头顶上,巨大的撞击声并未停止!那条虎鲸彻底疯了!它一次又一次用庞大的身躯、头颅,甚至尾部,狂暴地撞击着已经布满裂纹的玻璃!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巨响和玻璃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在飞速扩大、加深!
“哗啦——!”
一声令人心脏骤停的碎裂声!靠近表演池方向的一小块玻璃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崩碎!冰冷腥咸的海水混合着玻璃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喷射涌入拥挤的人群!
冰冷的、带着浓重腥味的海水劈头盖脸浇下,瞬间打湿了头发和衣服,刺骨的寒意直透骨髓。更大的混乱爆发了!绝望的哭喊、被踩踏者的痛呼、玻璃碎片划破皮肉的惨叫,还有那震耳欲聋的虎鲸咆哮、海豚凄厉的悲鸣、以及远处传来的更多鱼类疯狂撞击缸壁的“咚咚”声……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首来自地狱的交响曲!
“这边!员工通道!”父亲在一片混乱和刺耳的警报声中,声嘶力竭地大吼。他凭借着刚才观察展馆布局的记忆,死死拽着我和母亲,逆着盲目奔逃的人流,奋力挤向侧后方一扇不起眼、标着“STAFF ONLY”的灰色防火门。
门是虚掩着的。父亲用肩膀猛地撞开,将我们母女推进去,自己也闪身而入,反手死死关上门,并用身体顶住。门外惊涛骇浪般的恐怖声响被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沉闷的余波和刺耳的警报还在回荡。
门内是一条狭窄、幽暗的通道。冰冷的白炽灯光管嵌在天花板里,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灭,将通道切割成一段段不稳定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机油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淡淡的金属锈蚀混合着海藻腐败的气息。墙壁是冰冷的、粗糙的混凝土,管道裸露在外,滴答着冷凝水。这里完全是海洋馆光鲜外表下的另一副内脏模样。
“安全了……暂时……”父亲靠在冰冷的铁门上,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汗水浸湿了他的鬓角,眼镜片上也蒙了一层水汽。
母亲靠在另一面墙上,双手紧紧捂着嘴,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恐和茫然。
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冰冷的恐惧像无数细小的针,扎进四肢百骸。外面那地狱般的景象——碎裂的玻璃、喷涌的海水、疯狂撞击的巨兽、被淹没的人群——在脑海里反复闪回。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震动感传来。不是来自门外,而是来自脚下深处。像是有某种沉重的、巨大的机器在地下深处低吼、运转。伴随着这震动,还有一种极其低沉的嗡鸣,频率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像无形的锥子,直接钻进脑髓深处,带来一阵阵眩晕和恶心。
“爸……你感觉到了吗?”我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嘶哑和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