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随差役入城。
临江县城墙高厚,青灰色墙砖被雨水浸透,颜色深暗。
城门口人群拥挤,多是面黄肌瘦的灾民,在几处施粥棚前排起长队。泥土潮湿的气味与稀薄米粥的味道混杂,在空气中弥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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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拂过荒山,道观檐角残破的铜铃轻轻晃动,发出几声喑哑的轻响。姜闻立于院中,望着正殿内那缕袅袅升腾的青烟,心头如潮水翻涌,久久不能平息。方才所见的一切??天宫湮灭、女婴化形、神像自现、香火凝字??皆非幻象,而是真实发生在这片天地之间的异变。而更让他心神震荡的是,那位自称已死三千年、却以如此方式归来的人,此刻正端坐于大殿神坛之上,闭目调息,周身青光流转,仿佛与这破败道观融为一体。
他不敢贸然入殿,只得站在门槛之外,低声问道:“元君……您真的要重开道统?”
少女缓缓睁眼,眸中星河流转,似有亿万光年在其中生灭。她轻声道:“不是‘要’,是‘必须’。三千年前,我以神格为引,开辟两界通道,欲传太苍真法,救此界于崩坏边缘。可人心易堕,信仰成私器,权贵借我之名敛财惑众,伪神假托我号欺压百姓。最终,连我最信任的亲信也举刀相向,将我神躯肢解,封印于诸地。”
她语气温和,却字字如刀,割开尘封已久的血痂。
“如今我归来,不为复仇,只为正名。太苍之道,本就不属于庙堂高台,而应扎根于山野民间,护弱小,斩邪祟,渡亡魂,守人间清明。若再任其腐化,岂非辜负了当年那一腔热血?”
姜闻听得心头一震。他忽然明白,为何打神鞭会选中自己??并非因他修为通天,也不是机缘巧合,而是因为他是姜家最后的纯血后裔,体内流淌着与她同源的灵血。这些年他在荒山道观中斩妖除魔、超度孤魂、积攒功德,看似微不足道,实则每一步都在唤醒血脉深处沉睡的力量。而这一切,正是她早已布下的局。
“所以……我的存在,也是您计划的一部分?”姜闻苦笑。
“你是变数,也是希望。”少女站起身来,缓步走下神坛,“我虽留下印记,但无法直接干预此界。唯有等到血脉继承者觉醒,且心性纯良、持正不阿之人出现,才能真正激活门户,让我归来。你没有让我失望。”
话音刚落,忽听得远处山林间传来一阵凄厉哭声,夹杂着野兽低吼与铁链拖地之声。姜闻眉头一皱,立刻掐指一算,脸色骤变:“不好!是北岭村的王婆子,死后被阴差勾错魂,困在阴阳夹缝中三日未脱,如今怨气凝聚,已化作半尸半鬼的‘怨儡’,正在四处噬人!”
少女神色不动,只淡淡道:“既为道门弟子,遇此灾厄,当如何?”
“自然是前去除祟。”姜闻抓起靠在墙边的桃木剑,正欲出门,却被少女抬手制止。
“这一次,你不必出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