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黄泉大酒店”那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中,苏念的神经始终紧绷如弦。他冷眼看着那些疲惫不堪的亡魂,在那纸扎侍者僵硬诡异的“微笑”和毫无起伏的干涩嗓音引导下,浑浑噩噩地办理着所谓的“入住”。一块块由暗黄胶质物构成、刻着扭曲数字的“房号牌”被分发下去,亡魂们如同被驱赶的羔羊,拿着牌子,麻木地走向那如同巨大肠道般延伸的幽深走廊。
苏念没有动。他拉着张富贵,悄无声息地退到大堂角落那片相对昏暗的区域。这里摆放着几张覆盖着厚厚灰尘、材质同样令人不安的暗红色沙发。他坐了下来,背脊挺直,如同雕像。张富贵也挨着他坐下,矮胖的身体微微发抖,小眼睛警惕地扫视着空旷而诡异的大堂,尤其是那个站在前台后面,空洞绿火眼睛似乎总在有意无意扫过他们角落的纸人侍者。
“哥们儿……这地方……真不能待……”张富贵用气声嘶嘶地说,油腻的脸上毫无血色,“那地毯……好像在吸我魂儿……还有那墙……他娘的……好像在动……”
苏念默默点头。他的感知比张富贵更敏锐。这整个酒店,根本就是一个活着的、巨大的陷阱!那暗红地毯如同巨大的舌头,贪婪舔舐着亡魂们逸散的魂力;墙壁如同蠕动的胃壁,带着微弱的搏动;头顶的骨质吊灯散发着催眠般的黄光;而那纸人侍者,就是这魔窟的看门犬。他腰间的碧玉葫芦持续散发着温润的暖意,竭力抵抗着无处不在的侵蚀。他不是真正的亡魂,没有魂力可以被轻易吸食,但这股针对灵魂的恶意,依旧让他如芒在背。
时间在死寂与压抑中缓慢流逝。不知过了多久,透过那材质怪异、如同蒙着浑浊油脂的窗户,苏念瞥见窗外灰暗的天幕上,不知何时升起了一轮……血月!
那月亮巨大、猩红,如同天穹上淌血的眼眸,散发着妖异、不祥的光芒。血色的月华穿透窗户,给本就诡异的大堂镀上了一层更加令人心悸的暗红。
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来。苏念的肉身在阴间行走,消耗远比亡魂巨大。连番的惊险逃亡、高度紧绷的精神,此刻在这诡异的“安全”角落,在血月妖光的笼罩下,竟催生出一股难以抗拒的睡意。他努力睁大眼睛,调动淬厄星力刺激精神,但眼皮却越来越沉。这酒店本身,连同那轮血月,仿佛都在释放着某种强力的催眠意志。
“不行……不能睡……”苏念在心中怒吼,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但那股睡意如同跗骨之蛆,排山倒海。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像陷入泥沼,一点点下沉。
就在这时!
紧贴腰腹的碧玉葫芦猛地一震!一股比平时强烈数倍、如同滚烫烙铁般的灼热感瞬间爆发,狠狠烙印在苏念的皮肉上!
“嘶——!”
剧痛如同电流直冲脑海,瞬间撕裂了那浓稠的睡意!苏念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的景象,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哪里还有什么昏暗角落的沙发?哪里还有那诡异的大堂?
他正坐在一个冰冷、油腻、布满暗褐色污垢的……砧板之上!这砧板巨大无比,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
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巨大、扭曲、令人作呕的厨房空间!
墙壁不再是风干的皮囊,而是完全由蠕动着的、暗红色生肉构成,上面布满了粗大的、搏动着的血管!地面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暗黄色油脂。天花板上垂下的不再是骨灯,而是无数条滑腻、湿冷、末端带着细小吸盘的肉色触须,如同巨大的章鱼触手在无声舞动。
而更恐怖的是,那些和他一同进入酒店的亡魂!
他们或被粗大的、如同肠衣般的绳索紧紧捆绑,悬挂在肉壁上,如同风干的腊肉,魂体黯淡,发出微弱的呻吟;或被关在由惨白肋骨构成的笼子里,惊恐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