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间,酆都名山后山,保安室门口。
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在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严保安或者说酆都大帝的化身。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沾着油渍的深蓝色保安制服,趿拉着一双破旧的塑料拖鞋,懒洋洋地靠在一张吱呀作响的竹躺椅上。他眯着眼睛,享受着这难得的“午休”时光,嘴里叼着一根劣质香烟,烟雾袅袅升起。
“吧嗒…吧嗒…”他用力嘬了两口,然后伸出小拇指,旁若无人地、极其认真地掏了掏鼻孔,随即很自然地将掏出来的不明物体,随意地往旁边斑驳掉漆的砖墙上一抹,留下了一道新鲜的、油亮的痕迹。
在他身前一步之遥的空气中,空间泛起细微的涟漪。那个身穿纯白长袍、脸上覆盖着光滑无面面具、眼窝处是两团旋转白光的日游神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出来。他对着躺椅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帝君”,极其恭敬地躬身行礼,姿态谦卑到尘埃里。
“帝君。”日游神的声音如同精密乐器的和鸣,毫无波澜,“目标已踏上黄泉路。按行程推算,此刻应已接近‘恶狗岭’区域。”
严保安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懒洋洋地从鼻孔里哼出一股烟,含混不清地嘟囔道:“恶狗岭?哦……那地方啊,热闹。”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抠了抠耳朵,“肉身入阴间,不走黄泉路,他还能飞过去不成?由他去,由他去。老祖宗的面子给了,陆判的规矩守了,剩下的……看他自己的造化。活下来,是他本事;活不下来……呵,黄泉路上也不差他一个冤魂。”说完,他挥了挥夹着烟的手,像是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示意日游神可以退下了。
日游神不敢多言,再次深深一礼,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无声无息地淡化消失。
保安室门口,只剩下严保安一个人。他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几个浑浊的烟圈,目光似乎穿透了遥远的空间,落在那条充满绝望与凶险的惨白小路上,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
……
阴间,八百里黄泉路。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只有脚下那散发着惨白磷光的碎石,在永恒的黑暗中固执地向前延伸,如同一条通往地狱深处的冰冷脐带。空气粘稠沉重,混合着硫磺、腐土和浓烈怨魂气息的味道,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铅块。队伍早已散乱,血光锁链的束缚在踏上黄泉路的那一刻便已消失无踪。鬼差?更是不见踪影。正如唐雨薇所说,这条路,只能靠自己走。
没有勾魂索的牵引,连鬼魂最基本的漂浮能力在这里都仿佛被无形的法则剥夺。沉重的压力如同枷锁套在每一个亡魂身上,只能依靠魂体本身的力量,一步、一步、沉重地向前跋涉。苏念裹在隐魂斗篷里,感受着比初入黄泉路时更加深沉的疲惫和阴寒。斗篷隔绝了部分阴间的怨气侵蚀,但无孔不入的死寂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刷着他的意志。碧绿葫芦紧贴胸口,那点温润的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抵抗着无边的黑暗。
身边的亡魂们形态各异,怨气冲天。长时间的跋涉和环境的压抑,让一些本就怨念深重的亡魂变得更加暴躁和绝望。低沉的诅咒、压抑的呜咽、痛苦的呻吟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支令人毛骨悚然的亡魂哀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黑暗似乎被一片更加浓重的、起伏的阴影所取代。脚下的碎石路开始向上倾斜,形成一道不算很高、但异常荒凉崎岖的山岭轮廓。空气中那股硫磺和腐土的气息,被一种新的、极其浓烈的腥臊恶臭所取代,如同千万只腐烂的野兽堆积在一起散发出的味道。
“妈的!这什么鬼地方?臭死了!”一个浑身焦黑、皮肉翻卷的火灾枉死魂忍不住破口大骂,声音嘶哑难听。
“好像……是恶狗岭?”旁边一个脖颈扭曲的吊死鬼魂体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