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气被济世堂里蒸腾的暖意驱散殆尽。天井顶上积了些薄雪,在透过玻璃顶棚的冬日阳光下晶莹闪烁。空气里不再是草药的清苦,而是糅合了炖肉的浓香、炸丸子的油香、蒸年糕的甜香,还有邋遢道士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一坛子陈年花雕酒香。年关已至,济世堂难得地充满了喧嚣而踏实的烟火气。
布欧穿着一件林晚亲手缝制的、红底金纹的小巧唐装,像个毛茸茸的喜庆福娃,正懒洋洋地趴在天井中央一块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青石板上。它眯着那双蓝金色的猫眼,尾巴尖惬意地一下下点着石板,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人影,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一副岁月静好的监工模样。
邋遢道士今天简直像换了个人。油腻的道袍不见了,换了身浆洗得发白但异常干净的青色棉布褂子,乱糟糟的头发居然也用水(可能是口水)勉强梳拢在脑后,露出了还算端正的眉眼。他正挽着袖子,在临时架起的炭火炉子前奋力挥舞着锅铲,锅里滋滋作响的糖醋排骨色泽诱人,浓郁的酸甜香气霸道地弥漫开来。他一边颠勺,一边还不忘冲着旁边打下手的苏念嚷嚷:“小子!火!火候!道爷我这独门秘方讲究的就是个外焦里嫩!火大了糊,火小了柴!看着点!”
苏念穿着件半旧的灰色毛衣,袖子挽到手肘,正蹲在地上择一把翠绿的菠菜。他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体内枯竭的星力在缓慢恢复,经脉间残留的酸痛也淡了不少。听着邋遢道士的指挥,他无奈地应了一声,小心地往炉膛里添了块木炭。几天前那场生死搏杀带来的阴霾,似乎在这忙碌而温暖的年节气氛里被暂时驱散了。
林晚围着一条碎花小围裙,像只忙碌的蝴蝶穿梭在堂屋和天井之间。她刚把一碟切得薄如蝉翼、晶莹剔透的腊肠摆好盘,又忙着去擦那张临时拼凑起来、铺着崭新红塑料布的大圆桌。她的脸颊因为忙碌和灶火的热气染着红晕,眼睛亮晶晶的,时不时瞟一眼认真择菜的苏念,嘴角弯起甜美的弧度。
“苏念!酱油!酱油快没了!新买的那瓶呢?”林晚清脆的声音响起。
“在柜子第二格!”苏念头也不抬地应道。
“好嘞!”林晚小跑着过去。
就在这时,济世堂那扇沉甸甸的木门被推开,带进一股清冽的寒气。
唐振邦提着一个沉甸甸的大号食盒,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这位执掌庞大商业帝国的董事长,今日脱下了笔挺的西装,换上了一身舒适的深灰色羊绒衫,外面罩着件半长的深色羽绒服,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没有丝毫上位者的疏离感,倒像个和蔼的长辈。
“小苏!林丫头!张道长!我没来晚吧?”唐振邦声音洪亮,带着北方人特有的爽朗,将食盒放在桌上,“路上堵了会儿车,这是‘鸿运楼’刚出炉的八宝鸭和松鼠鳜鱼,还热乎着呢!还有他们特制的点心匣子,给布欧也带了份小鱼干点心!”
“唐伯伯!”林晚惊喜地迎上去,“您太客气了!快请坐!外面冷吧?”
“唐董。”苏念放下手里的菠菜,站起身,脸上也露出真诚的笑意。对于这位在他最困难时伸出援手、又因女儿之死与他命运相连的长者,苏念心中一直存着感激和一份特殊的亲近。知道他家里就自己一人,这个除夕能过来一起过,苏念心里也暖暖的。
“不冷!心里热乎着呢!”唐振邦摆摆手,环顾着充满年味的济世堂,目光落在天井里晒太阳的布欧身上,笑道,“哟,这小家伙,穿得比我还喜庆!林丫头手真巧!”
布欧懒洋洋地“喵”了一声,算是打招呼,继续享受它的日光浴。
唐振邦丝毫没有客气的意思,放下东西就挽起袖子加入了忙碌的队伍。他帮忙摆碗筷,给邋遢道士打下手递调料,甚至笨手笨脚地试图去剥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