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据的光芒如同利剑，劈开了笼罩已久的迷雾，却也无可避免地惊动了蛰伏在黑暗深处的巨兽。安全屋内的气氛，在决定全面公开证据后，非但没有轻松，反而更加凝重，如同暴风雨来临前沉闷压抑的低气压。
陆西辞靠在临时支起的办公桌前，面前摊开着数块电子屏幕，上面分列着“守夜人”关联的错综复杂的势力网络图、周燃团队制定的多套数据发布应急预案、以及全球各大主流及调查媒体的加密联系通道。他的脸色依旧不好，失血后的虚弱感阵阵袭来，但精神却处于一种高度亢奋的备战状态，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屏幕，直视那些隐藏在代号之后的敌人。
沈知意端着一杯刚煮好的参茶走过去，轻轻放在他手边。她没有打扰他，只是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目光扫过那些令人心惊的名单和计划，纤细的背脊挺得笔直。
“所有数据已完成三重加密备份，通过不同渠道和物理方式，存放在七个绝对安全的地点。发布程序设定为触发式，一旦我们这边核心人员失联超过预定时间，或者收到特定安全码，所有证据将自动按计划发送给名单上的所有媒体和机构。”周燃进行着最终汇报，语气肃穆，“我们自己的所有通讯和行动线路也已全部更换，并设置了反向追踪陷阱。”
这是一场不能失败的战役，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陆西辞点了点头，目光最终落在站在角落的程煜身上。“你呢？”他问，声音平静，却带着审视的重量，“你的渠道，能确保把‘钥匙’插进最难撬动的那几把锁里吗？”
程煜抬起头，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玩世不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冷峻。“‘夜莺’经营多年，在几个关键节点的渗透比你们想象的更深。我可以确保证据能直达某些……能真正掀起风浪的‘大人物’案头。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锐利地看向陆西辞和沈知意，“一旦启动，‘守夜人’的反扑将是毁灭性的。他们掌控的资源和手段，远超普通商业对手。你们准备好承受了吗？”
“从我知道哥哥死因不明的那天起，就一直在准备。”陆西辞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他看向沈知意，眼神复杂，有担忧，更有不容置疑的守护，“至于她，我会用命护着。”
沈知意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反而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了他放在桌面上、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的手。“我们是一起的。”她声音轻柔，却异常坚定。
程煜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好。我会启动最高级别的‘惊鸟’协议，确保信息同步送达。剩下的，就看天意和……各位的造化了。”
最终的战略部署在压抑的沉默中敲定。每个人都知道，按下那个发送键，就意味着再无退路。
沈知意走到料理台前，感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她需要做点什么来平复这山雨欲来的紧张。她拿出吐司，这一次，她没有用任何模具，而是将吐司烤好后，直接用餐刀，在一片吐司上刻下了一个纵横交错的棋盘格，格子上零星摆放着几颗代表不同棋子的坚果碎——国王、王后、骑士、战车，形态分明。在另一片上，她画了一个抽象的沙漏，上层的沙子已经所剩无几。
她把这片“棋盘与沙漏”吐司放到陆西辞面前。
“最后一局了，”她轻声说，“我们执白先行。”
陆西辞看着那片吐司，看着上面象征着敌我双方博弈的棋子，和那不断流逝的时间。他拿起代表“骑士”（象征着冲锋与奇兵）的坚果碎，放入口中，慢慢咀嚼，然后，将那片沙漏吐司推到她和自己中间。
“一起。”他说。
他伸手，不是去拿吐司，而是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这个拥抱不带任何情欲，只有一种在滔天巨浪前彼此汲取力量的依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