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从头顶飞过;有的画了石桌上摆着的南瓜饼和米酒坛,几个小人儿举着酒杯,仰着脑袋望天空;还有的画了孩子们围坐在树下画画的模样,连院门口的旧木门都画得清清楚楚。小侄子把自己的画叠得整整齐齐,递到城里亲家手里,仰着小脸说:“爷爷,把我的画也贴在‘秋送图’旁边好不好?这样咱们的画就有好多好多,像一串糖葫芦一样,串着咱们等大雁的日子!”
城里亲家接过画,小心翼翼地夹在画夹里,摸了摸小侄子的头:“好!不仅要贴,还要把你的画也画进‘秋送图’里,让这画里的日子,跟咱们的日子一样热闹!”
暮色渐渐浓了,像一层薄纱,慢悠悠地裹住了整个院子。我们搬来木凳,围着老槐树坐下,石桌上摆开了刚炸好的河虾——金黄酥脆,撒上椒盐,香得人直咽口水;蒸得软糯的南瓜饼还冒着热气,槐叶碎的香混着南瓜的甜,在空气里散开;母亲抱来那个酿了半月的米酒坛,“啪”地打开泥封,醇厚的酒香瞬间漫了出来,还带着淡淡的槐花蜜甜,引得孩子们都凑过来,踮着脚想闻个够。
城里亲家打开画夹,把“秋送图”的草稿铺在石桌上,借着堂屋透出来的灯光,画中的景象愈发清晰——满树槐叶簌簌飘落,像下了场金黄的雨;三只小木雁并排挂在枝桠上,“明年见”“雁归”“夏天好”的刻痕隐约可见;雁群排着整齐的“人”字,翅膀舒展着,从淡蓝色的天空掠过;树下的石桌上摆着米酒坛和螃蟹,几个小人儿举着酒杯,仰着脑袋望着雁群的方向,眉眼弯弯的,正是此刻围坐在一起的我们。
“这画还差最后几笔,”城里亲家握着画笔,指尖轻轻点着画纸,“就等大雁来了,把它们的模样添上去,这草稿就算定了。”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嘎——嘎——”的雁鸣,清越、悠长,比去年听得更真切,更响亮,像是从云端直直落下来,砸在寂静的暮色里。小侄子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指着西北方的天空,声音都带着颤:“大雁!是大雁来了!”
我们连忙抬着头往天上望,起初只有几个模糊的黑点,渐渐的,黑点越来越近,排成了整齐的“人”字,翅膀扇动的声音隐约传来,像风吹过绸缎的轻响。雁群飞得很低,翅膀划过暮色时,甚至能看清羽毛的轮廓,带着一股归乡的暖意,朝着老槐树的方向飞来。
“快!挂新木雁!”张叔说着就扛起身旁的梯子,梯子还是去年那个旧木梯,扶手处被磨得光滑发亮。表哥连忙打开竹筐,拿出里面的两个小木雁——这次的木雁比之前的更小巧些,翅膀打磨得圆润光滑,分别刻着“秋归”和“再约”四个字,字体隽秀,还特意染了层浅黄的漆,像落了层槐叶的颜色,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小侄子踮着脚,双手捧着小木雁,小心翼翼地递给爬上梯子的张叔:“张爷爷,挂在最中间!让它们跟老木雁做伴,这样大雁就能看见它们了!”张叔笑着接过,把“秋归”挂在“夏天好”的左边,“再约”挂在“明年见”的右边,五只木雁在枝桠间排开,风一吹,轻轻晃动,像是在跟天上的雁群打招呼。
雁群果然朝着老槐树飞了过来,绕着树盘旋了一圈,“嘎——嘎——”的鸣声响彻夜空,像是在回应我们的等待,又像是在跟老槐树告别。然后,它们渐渐调整方向,朝着南方飞去,身影慢慢融入暮色,却把那份沉甸甸的约定,留在了满院的槐香里。
城里亲家握着画笔,借着暮色里的微光,飞快地在“秋送图”上添了最后几笔——他把新挂的两只小木雁细细画了上去,刻痕里的字用深褐色描得清晰;又在米酒坛旁添了几张小小的画纸,画纸上歪歪扭扭的线条,正是孩子们白天画的“等雁图”;最后,他在画中孩子们的嘴角添了几笔上扬的弧线,让那些小人儿笑得眉眼弯弯,跟眼前的我们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