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们讲了方舟七号的故事。当年他们偏离航线后,在死寂星云困了二十年,靠分解飞船零件里的元素活下来。最后批幸存者弥留时,把地球的种子——有水稻,有银杏,还有蒲公英——封进了低温舱,说“就算人没了,种子得等着风”。
“这些种子……”凌夏摸着幼苗的茎秆,突然想起顾明老人石阵上的符号。
“还在低温舱里!”苏棠的意识体突然亮了,“在环站的储藏舱!”
储藏舱的低温舱打开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舱里摆着整排密封罐,罐上贴着手写的标签:“江南水稻种,2345年产”“山东银杏苗,2350年采”……最底层的罐子里,装着把干枯的蒲公英绒毛,标签上是行娟秀的字:“妈种的蒲公英,能飘很远”。
凌夏把绒毛撒在幼苗的土壤里。绒毛刚沾到土,就“腾”地冒起光雾,雾里浮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影像,正蹲在院子里摘蒲公英种子。苏棠的意识体突然颤了颤——那是她的母亲,地球覆灭前,母亲把这罐种子塞进了她的宇航服。
“妈……”苏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妇人影像对着她笑,指尖往环站外指。舷窗外,死寂星云的辐射带正在消散,无数蒲公英绒毛顺着光珠的轨迹往深处飘,那里隐约能看见颗蓝色的小行星,表面泛着液态水的反光。
“那是‘蓝溪星’。”苏棠的意识体跟着飘过去,“我们观测了十年,那里的环境和地球最像。”
三天后,“远航者七号”带着环站的种子往蓝溪星飞。苏棠的意识体附着在蒲公英幼苗上,一路都在哼首旧歌——是地球的童谣,讲的是蒲公英飘向远方的故事。货舱里的水稻种子发了芽,银杏苗抽出了新叶,连最干枯的蒲公英绒毛都泛着光,像在应和着歌声。
路过伽马星系时,老妇人带着孩子们的影像出现在通讯屏上。孩子们举着刚编好的草绳,绳上串着落绒星的土壤样本:“凌舰长!顾爷爷说把这个撒在蓝溪星,银杏能长得更快!”
屏幕旁飘着几根蒲公英绒毛,绒毛里裹着顾明老人的字迹:“我在石阵旁种了银杏,等你们带新故事回来。”
凌夏把土壤样本撒进货舱的培养盆。银杏苗突然往高蹿了蹿,叶片上印出片星图——正是蓝溪星的地表全貌:有蜿蜒的河,有起伏的山,还有片开阔的平原,平原中央躺着块巨大的陨石,陨石上刻着和环站相似的符号。
“那是……”阿澈突然指着符号瞪大了眼。
“是‘方舟五号’的标识!”小满调出档案对比,声音抖得像在筛糠,“五十年前它在跃迁时失踪,所有人都以为它炸了……”
光珠突然在星图上转了圈,把蓝溪星的坐标标成了金色。凌夏望着舷窗外飘的蒲公英绒毛笑——它们正往蓝溪星的方向聚,像在给飞船引路,又像在给即将落地的种子铺毯。
苏棠的意识体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光丝印记里浮出段新的影像:蓝溪星的平原上,蒲公英正在成片发芽,银杏苗顺着河岸生长,水稻在田里结出了金穗,而苏棠的母亲正蹲在田埂上,往土里撒新的种子。
“快到了。”苏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笃定的暖。
凌夏在航线日志上写下新的话:“风停的地方,就是家。”
货舱里的蒲公英幼苗突然炸开了花。无数绒毛往舷窗外飘,在宇宙里织成张金色的网,网的节点上亮着颗颗光珠——有伽马星系的,有落绒星的,有环站的,还有蓝溪星的。而网的中心,那颗蓝绿色的光点越来越亮,像颗被无数暖烘着的星子,正等着种子落下去,等着故事继续生长。
光珠在驾驶座旁轻轻转,像在说:别急,等土壤接住种子,等银杏结出果子,等河水流过田埂,我们还要往更远的地方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