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港区像一头锈蚀千年的巨兽骸骨,沉默匍匐在铅灰色天幕与墨绿海水的交界处,连风掠过断裂码头的呜咽,都带着濒死的嘶哑。歪斜的龙门吊如巨人折断的臂膀,钢筋骨架在阴霾中划出狰狞的剪影,锈迹顺着金属纹路流淌,在地面凝结成褐红色的痂。几艘废弃货轮半沉半浮,船身被墨绿色藻类缠绕,如同裹着腐朽的寿衣,甲板上残破的集装箱东倒西歪,有的裂开狰狞的缺口,露出里面早已腐烂的未知货物。
空气里的味道复杂得令人窒息——咸腥的海风裹挟着厚重的铁锈味,钻入鼻腔时带着金属的冷硬质感,更要命的是一种甜腻到发腐的气息,像是深海生物的尸骸在暗处溃烂,混着潮湿的霉味,黏在喉咙里挥之不去,让林博士忍不住频频干呕。
王哲一行人弓着身子,借着集装箱的阴影与废弃油桶的掩护,在碎石遍布的岸基上缓缓挪动。脚下的钢板被海水浸泡得发滑,每一步都伴随着“咯吱”的轻响,在这死寂的港区里格外刺耳。小源给的地图边缘已经被海水打湿,模糊的线条标注着“巨神像”船坞的方向,那个瘦高的年轻人在指明路线时,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枯叶,眼底的恐惧藏都藏不住,最终还是选择留在外围的废弃哨塔,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踏一步。
危险无处不在。浑浊的海水中,时不时有巨大的阴影快速掠过,搅起一串细碎的泡沫,那轮廓绝不是任何已知的海洋生物,更像是某种蛰伏的巨兽在水下窥探;货轮的阴影里,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嘶啦”声,混着低沉的、非人的咕哝,像是有东西在黑暗中磨牙吮血。王哲眉头紧锁,体内的感知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压缩,原本能覆盖百米的探查范围,如今只剩下不到十米,仿佛整个港区都被一张能量织成的网笼罩——那是地底失控的“基石”能量,带着狂暴的撕裂感,又与这片水域深处透出的阴冷力量纠缠在一起,形成了这片令人不安的迷雾。
“能量场乱得像一锅粥,”王哲压低声音,气息几乎与风融为一体,“大家贴紧我,不要掉队。”他胸口的“种子”在发烫,不是以往那种饥饿的躁动,而是一种尖锐的警惕,如同遇到天敌的野兽,每一次搏动都在提醒他,前方有足以威胁到他的存在。
苏婉清抱着昏迷的Cecilia,血红色的眼眸在昏暗里亮得惊人,目光扫过每一个集装箱的转角、每一条管道的接口,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她的骨爪已经半弹出,指尖泛着冷冽的寒光,随时准备应对突袭。林博士搀扶着胖子,后者脸色蜡黄,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粗重的呼吸在冰冷的空气里凝成白雾。被抱在怀里的Cecilia脸色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毫无颤动,嘴唇干裂起皮,若非王哲能通过那缕微弱的精神连接,感知到她意识深处偶尔掠过的、如同烛火般的悸动,几乎要以为她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沿着堆满破损集装箱的小路往里走,路面越来越窄,两侧的箱体有的堆叠至三层楼高,形成一道逼仄的“钢铁峡谷”,仅能容两人并排通过。海风在这里被阻挡,空气变得更加凝滞,那股甜腻的腐臭味愈发浓烈,几乎要将人熏晕。
突然,王哲的脚步猛地顿住,右手闪电般抬起,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他的瞳孔骤然收缩,锐利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一个集装箱的转角——那里的阴影比别处更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暗中蠕动,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