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十五,上元佳节。京城内外张灯结彩,火树银花,一派盛世升平景象。
然而,端坐于驶向皇城的青绸帷车中的洛晚晚,却无暇欣赏车外的热闹。
她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着,随着车轮每一次颠簸而微微悸动。
今日,她将首次以永安侯夫人的身份,奉诏入宫,赴上元夜宴。诏命是前日才正式下达的,虽早有风声,但真当那明黄的绢帛摆在面前时,洛晚晚仍感到一阵不真实的眩晕。
这不是去晋王府赏花,也不是在贵妇圈中周旋,这是踏入这个帝国最核心、最神秘、也最危险的权力场。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甚至可能累及整个侯府。帷车在宫门前停下,换了宫中内侍引路的小轿。
穿过一道又一道厚重的宫门,朱红的高墙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空气仿佛都凝滞下来,只剩下轿夫们整齐而轻微的脚步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宫廷雅乐。
肃穆、威严,还有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
洛晚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她今日按品大妆,穿着侯爵夫人的正式朝服,头戴珠翠翟冠,每一件配饰都符合规制,不敢有分毫差错。
容嬷嬷连日来的紧急培训,那些繁琐到极致的礼仪规矩,此刻在她脑中飞速闪过。
她不断提醒自己:谨言慎行,多看少说,不求出彩,但求无过。在偏殿等候宣召时,她见到了更多一同赴宴的命妇。
珠光宝气,衣香鬓影,彼此间寒暄笑语,看似一团和气,但那笑容底下,是难以察觉的审视、比较与算计。
洛晚晚低调地坐在角落,默默观察,将这些面孔与秋云平日打听到的信息一一对应,心中对宫廷人际的复杂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宣,永安侯夫人洛氏,觐见——”内侍尖细悠长的唱喏声响起,洛晚晚心神一凛,整理了一下并无形的衣冠,垂首敛目,跟着引路内侍,迈着恭谨的步子,走入那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乾元殿。
殿内温暖如春,香气馥郁。两侧筵席已坐满了王公贵族、文武大臣及其家眷。
御座之上,永熙帝身着龙袍,面容清矍,目光平和却自带威严。帝后端坐其侧,凤仪万千。
洛晚晚按礼仪,行三跪九叩大礼,声音清晰而平稳:“臣妇洛氏,叩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皇帝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谢陛下。”洛晚晚起身,依旧垂首侍立,姿态恭顺。帝后照例问了几句太夫人安好、侯府近况之类的家常话,洛晚晚一一恭敬作答,言辞得体,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