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她要单独吃完了再回家,怎么可能给讨债鬼儿子吃呢。
“儿子都六岁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
秦想想含糊着说:“六年前我才十六,哪来那么大儿子。”
其实她今年二十三,儿子四岁。
她一口接一口咬着糖饼,被她咬破了的饼,里面的糖液暴露在空气里,香甜的气息混着芝麻香以及面皮子饼的微微焦香,香得让人受不了。
吴婶咽了咽口水,没说话走了。
秦想想吃完了一个,另一个折在油纸袋里回家再吃,她得赶在儿子回来前吃掉,或者偷偷藏在房间里,晚上饿了做加餐。
她将鬓角的头发撩到耳后,她现在留的是齐下巴的短发,因为自从厂里出现过女工头发被绞进机器里,几乎把头皮都给掀了之后,厂里规定一刀切,车间里的女工再也不准留长发。秦想想被迫剪掉了长发,这也是她不愿意当纺织女工的原因。
哪怕短发并不影响她的美貌,她还是可惜自己被剪掉的头发,因此埋怨强行剪她辫子的母亲。
在梦里,她随军上岛,头发那时候长了些,快齐肩了,只能扎出小揪揪,披散着却很漂亮,介于短发和长发之间,于是秦想想没有绑头发,就这么散着,自认为自己很漂亮。
但是岛上那些个臭小孩说她披头散发是个癫婆娘。
秦想想只能气得抱怨乡下人没见识,他们就说她城里来的看不起乡下人。
披散个头发都受不了,像五十年代那会儿,她读小学时,沪市可繁华了,还有穿旗袍的漂亮阿姨,描眉抹粉涂口脂,烫一头妩媚的卷发,说着吴音软语,骨头都要酥了。
她外婆年轻时候,结婚照片还有西洋的蕾丝伞,和西式撑起来的大蓬蓬裙,她妈年轻时候也穿过西洋裙。
轮到她二十岁的青春年华,只有身上蓝色的工装,哪怕做漂亮衣服,也不能繁复夸张。
在岛上秦想想不肯穿有补丁的衣服,就被人说是她又作又矫情。
她妈妈在纺织厂工作二十多年,又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衣服总是足够穿的,向来只有别人捡她旧衣服的份儿,她可用不着穿补丁衣服。
“想想!”
巷口边一个穿碎花的年轻姑娘喊住了秦想想,秦想想见了她也十分意外,心想正巧,她把布包里的东西给小麦,对方递给她一沓粮票和五斤肉票,其中还有四张一两的油票。
这一两的油票可不一般,这时候油票分作四两和一两两种规格,现今沪市一个人一个月半斤油的定量,刚好是四两油票加上一两油票两张,一两的油票可以用来买麻油,也就是芝麻香油。
市民们哪怕日子过得再清苦,寻常日子还是得买点麻油给面条鸡蛋增个香。
这些东西都被小麦包在荷叶纸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