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很大,常有动物出没,本地人活动范围也就外围一圈,从不深入中心。
风未止,竹叶随动,那摩挲的声响比任何植叶清脆。章叙走到一处凉亭中,老旧的红漆柱斑驳脱落,枯黄碎叶铺满台阶,细看,其上有双泥泞足印,未穿鞋。
章叙缄默许久,眉心深皱,感知事情不好。斟酌再三,给章国平打了电话,浅说事由。
章国平登时暴跳如雷,劈头盖脸问:“他半夜三更约你干什么?!你们什么关系?”
“没关系!”章叙敏锐反问:“爸,你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章国平支支吾吾,显然不想说,“你马上离开那里,这事你别管。下午四点的船走,好好上学!”
“走不了,”章叙冷静说:“风大停航,今天不开,明天也不开。”
章国平:“……”
把这茬忘了。
海岛温度高,空气闷湿,才说几句话,满身潮汗。
“总之这是你别管,”章国平咬牙切齿:“程博然是神经病!我亲眼看见他跟几个男人不清不楚。粘了他你一辈子甩不掉!”
“男人跟男人……真他妈恶心!恶心!”
章叙:“……”
两天后,程博然的尸体在北山的水潭中被人捞起,那地距离西竹林很远。程博然求死决心大,身上散块石头绑结实了才往水里跳。他留下来的东西不多,沿岸干净处摆着的笔记本算一样。
翻开笔记本,半本都是章叙的名,什么意思显而易见。程山的手颤颤发抖,顺理成章般抖出夹在页缝中的照片。
一共三张,不堪入目。程博然全部正脸处境,五官清楚,唇角勾笑,双目迷蒙。另一主角也是个男的,背对镜头,不知面貌。
总之放荡形骸,隐私部位一览无遗。
程博然死不消停,跟他优柔寡断的性格一样,又想将秘密公之于众,又首鼠两端,引轩然大波。
谁都不痛快。
固执了半辈子的男人在此刻嚎咷痛哭,对着程博然的尸体和散落地上的,令他颜面尽失的照片!
所以人们不会在意死者从生到死的年岁间经历过什么,他们只会捕捉他死前最后一秒的情绪如何,最后判定他的死因。美其名曰,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稻草做错了什么?
程山双目猩红,闯进章叙家,把照片甩在章国平脸上。
章国平没弄清楚什么事,潜意识认为还是神经病死了儿子不痛快,非要扎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