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毕竟还是个六岁的孩子,心思单纯得像张刚铺开的宣纸,听了丁建国的话没多想什么,只是乖巧地点点头,又扭头看了看爸爸,小脸上挂着点依依不舍的红晕,才转过身,像只小雀儿似的蹦蹦跳跳往屋里跑。跑到门口时,还不忘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那轻手轻脚的模样,倒像是怕惊扰了院子里栖息的夜虫。
院子里瞬间只剩下丁建国和章雪两人。晚风从胡同口溜进来,带着点夏夜的凉意,吹得晾衣绳上的白衬衫轻轻晃了晃,衣摆扫过竹竿,发出细碎的声响。章雪这才转过身,定定地看向丁建国,目光里的担忧再也藏不住,像浸了水的棉絮,沉沉地压在眼底,语气也比刚才沉了几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别瞒着我,跟我说说吧。是不是有人找你麻烦了?你刚才特意让我们先进屋,肯定不是小事。”
丁建国看着她眼里那份真切的关切,像温水一样慢慢淌过心头,刚才跟虎子动手时攒下的烦躁和胳膊上的酸胀,仿佛都被这暖意冲淡了些。他不想让她跟着担惊受怕,便扯了扯嘴角,半开玩笑地说:“嗨,多大点事。我要说我是走路没留神,被墙角那块老石头绊了一下,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你信吗?”
章雪却没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无奈的嗔怪:“你以为我是丫丫啊,还是六七岁的孩子,这么好哄?”她说着,伸手替他拂去肩膀上的一点尘土,指尖无意中碰到他胳膊上的淤青,那片皮肤下隐隐透着紫黑,她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声音也紧了:“你这么大的人了,能平白无故摔出这么重的伤?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建国见瞒不住,便也不再遮掩,笑着叹了口气,把刚才在仓库碰到虎子、两人动手的事简略说了一遍——只说对方来找茬,推搡了几句,没提虎子手里的钢管,也没说自己是怎么把人撂倒的,刻意淡化了打斗的凶险,末了看着章雪:“我也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他来找麻烦,不过看那样子,来者不善。怕吓着你们娘俩,就先让你们进屋了。”
章雪听完,脸色白了几分,拉着他的胳膊上下打量,指尖轻轻碰了碰他胳膊上的淤青,声音都带了点发颤:“没受伤吧?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就应该报警啊,让警察来处理他们,哪能自己扛着?要是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丁建国拍了拍她的手,笑得尽量轻松:“你呀,还是对我不了解。就他那两下子,花架子而已,还不够我看的,三两下就给解决了,没吃亏。”他特意说得云淡风轻,想让她宽心。
章雪还想再说些什么,丁建国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去,语气也认真了些:“我知道你担心我。放心,以后遇到这种事,我一定先想着报警,不会再自己逞能了,行吗?”
章雪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可眉头依旧没舒展,心里的疑虑像团雾似的散不去,又追问:“你说这事会是谁干的?你在轧钢厂一向踏踏实实干活,跟谁都客客气气的,没得罪过谁啊。”
丁建国笑了笑,语气里带了点了然:“我是什么脾气,难道你还不知道?在厂里就知道闷头干活,哪会主动得罪人?依我看,八成是四合院里的人在背后捣鬼。你说说,院里谁最看我不顺眼,最恨我挡了他们的路?”
章雪皱着眉想了想,她平时不怎么掺和院里的是非,对那些家长里短了解不多,但也隐约知道丁建国跟贾家走得远,还因为学徒考核的事跟贾东旭红过脸。“你是说……贾家的人?贾东旭?”
丁建国摇了摇头,眼神沉了沉,像浸了墨的水:“这事明面上是贾东旭出面找的人,可他那点能耐,也就敢在院里耍耍横,哪有这胆子找人动真格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背后肯定是易中海在安排。他一向护着贾东旭,早就看我不顺眼了,觉得我碍了他徒弟的前程。这笔账,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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