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御前应对的“殊荣”,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清悦看似平静的生活表面下,激起了层层暗涌。承乾宫内部,原先那些隐晦的嫉妒和排挤,在绝对的权威认可面前,暂时偃旗息鼓,转化为一种表面的恭敬和距离感。连一向与她保持距离的锦书,见面时笑容也真切了几分,只是那笑意底下藏着多少复杂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承乾宫外的世界,却远非如此风平浪静。清悦明显感觉到,自己走在宫道上,遇到其他宫的妃嫔或高位宫女时,投来的目光变得意味深长。有好奇的,有审视的,有羡慕的,自然,也少不了隐含敌意的。她甚至能隐约听到一些流言蜚语,诸如“承乾宫那个乌雅氏,好大的造化”、“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入了万岁爷的眼”之类。
梁嬷嬷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特意将清悦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提醒:“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如今名声在外,更要如履薄冰。非娘娘传召,少在外面走动,当差时更要谨言慎行,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尤其要提防某些人的‘好意’。”
清悦深知梁嬷嬷话中的分量。她将自己活成了一个标准的“两点一线”:承乾宫当差处 —— 宫女住所。除了必要的公务交接,她几乎不与其他宫的人有任何私下接触,将自己隔绝在是非圈外。同时,她将本职工作做得更加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半分错处。
这日,贵妃佟佳氏似乎有些心事,翻阅着内务府送上来的关于一批年迈宫女放归出宫的名单和安置章程,轻轻叹了口气:“都是伺候了半辈子的人,如今要出去了,这章程看着总是不够周全,怕寒了老人的心。”
清悦在一旁伺候笔墨,闻言心中一动。她悄悄瞥了一眼那章程,无非是发放些许银两,准其归家,对于无家可归或有特殊困难者的安置,语焉不详。这在她看来,简直就是粗糙的“员工退休方案”,缺乏人文关怀和风险预案。
她想起前世公司里处理老员工安置时的种种措施,心里有了些想法,但不敢贸然开口。这涉及宫规和银钱,十分敏感。
恰在此时,贵妃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梁嬷嬷:“若是能有个更妥帖的法子,既全了宫里的体面,也让她们出去后有个着落,就好了。”
梁嬷嬷沉吟道:“娘娘仁心,只是这章程是旧例,内务府那边……”
清悦觉得这是个机会,一个既能展现价值,又符合贵妃仁厚名声,还能规避风险的机会。她斟酌着语气,极其谨慎地轻声开口:“娘娘,嬷嬷,奴婢有个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贵妃和梁嬷嬷都看向她。贵妃温和道:“但说无妨。”
清悦道:“奴婢想着,放归的姑姑们,最怕的或是出宫后无所依傍。除了发放银两,可否由内务府出面,与京城一些信誉好的商户或尼庵打个招呼,若有愿意去做些轻省活计或静修的,便予以接纳?或者,对于家中确有困难的,可否酌情多发放些抚恤?奴婢妄言,请娘娘、嬷嬷恕罪。” 她提出的不是改变制度,而是在现有框架下,增加一些“人性化”的辅助措施,将决策权和建议权仍交还给贵妃和内务府。
贵妃听了,眼睛微微一亮:“这主意倒是细致!虽只是几句话,却想到了实处。梁嬷嬷,你觉得呢?”
梁嬷嬷也点头:“乌雅氏心思是巧。这般操作,既不逾越旧例,又能显娘娘恩德,内务府那边也好执行。”
贵妃采纳了清悦的建议,吩咐梁嬷嬷与内务府商议着办。这件事本身不大,却再次体现了清悦善于从“人”的角度思考问题的特质。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清悦这份“心思巧”的名声传出去,竟引来了一场意想不到的“挖角”。
这日,永和宫的掌事云嬷嬷,竟亲自来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