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庭没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感受着身前人微凉的体温和背后窗外透进来的夕阳余温,一种无比踏实和幸福的感觉充盈着胸腔。
“不饿,就是想抱抱你。”他低声说,带着点撒娇的意味:“看着我们沈大人穿着围裙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沈纪言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透过胸腔震动传来,让邵庭贴着的后背也跟着微微发麻。
“看来是我平时太严肃了,偶尔下个厨,竟能得邵小友如此赞誉。”
“那是,”邵庭理直气壮:“我们沈鬼差白天捉鬼,晚上做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当然值得夸奖。”
沈纪言将最后一盘清炒时蔬端上桌,翠绿的菜叶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热气混着油香袅袅升起。
他自己拉开椅子在邵庭对面坐下,却没有动筷子,只是静静看着邵庭拿起碗筷。
身为鬼差,他已无法再品尝这人间的烟火滋味。
邵庭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刚咬了一口,酸甜的酱汁还没在嘴里化开,就听见沈纪言平静无波的声音传来。
“宋清莹要死了。”
邵庭的动作猛地顿住,筷子上的排骨差点掉回盘子里。他抬起头,愕然地看着沈纪言:
“什么?怎么会……判决下来才多久?她就算年纪大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
距离那场轰动全国的审判落幕,宋清莹银铛入狱,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虽然她年事已高,但入狱前体检报告显示并无即刻危及生命的恶疾。
沈纪言的指尖在冰冷的桌面上轻轻敲了敲,眸色深沉:“黑无常告诉我的。她的阳寿已尽,就在这几日了。地府已经排期,预备去勾她的魂了。”
他顿了顿,抬眼看向邵庭,漆黑的瞳孔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语气平淡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他把这项差事派给了我。”
邵庭咀嚼的动作完全停了下来,喉咙里的食物忽然有些难以下咽。他放下筷子,感觉刚才还觉得美味的饭菜瞬间失去了所有味道。
“派给了你?”邵庭的声音有些发紧,“让你去勾宋清莹的魂?”
沈纪言微微颔首,确认了这句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话。“嗯。由我亲自去引渡她。”
窗外的夕阳沉得更低,将最后一点暖金色的余晖斜斜地投进餐厅,落在沈纪言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勾勒出一种近乎神性的光芒,却又因他周身挥之不去的淡淡阴气而显得格外诡异。
邵庭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让沈纪言去勾宋清莹的魂?这简直是地狱式的黑色幽默,或者说,是对宋清莹心灵上极其残酷的惊吓。
沈纪言看着他怔忡的样子,极淡地勾了一下唇角,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寒意。
“庭庭,”他声音低沉,“你说,她见到我去接她,会是什么表情?”
邵庭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了摇头,语气带着点戏谑:“她怕是要吓死了。万一她临死前脑子不清醒,又误会是你对她余情未了,特意去接她‘团聚’,那才真是……”
他没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里的荒谬感已经不言而喻。
沈纪言闻言,脸上那点冰冷的弧度也淡去了,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既已身入地府,担了这鬼差的职责,前尘往事便已了结。于公,引渡亡魂是分内之事;于私,我对她早已无恨无怨,更谈不上什么情分。我不会对她动手,亦不会多言。”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某个虚无的远方,语气平淡地补充道:
“不过,想必她阳世间的仇怨未消,而在地府里那些早已等候她多时的‘亲人’们,怕是没那么容易让她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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