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了后一种可能。)这些数字符号,像是一组坐标,又像某种设备的频率或代码。它藏得如此之深,连敌人都未曾发现,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此刻,没有上下文,没有密码本,这片钢片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冰冷的、无法解读的谜。
希望如同荒野上的磷火,明明灭灭。刚刚因为假名单争取到一点时间而稍感松弛的神经,再次被钱阿四的失踪、徐文祖濒危的病情、组织的“静默”以及这片无法解读的钢片拉扯到了极限。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不是身体的,而是精神的。所有的路似乎都被堵死了,所有的灯都一盏盏熄灭。
她坐到徐文祖身边,握住他那只没有知觉的、冰凉的手,仿佛能从这具即将失去温度的身体里汲取最后一点力量。煤油灯的光晕在她疲惫而依然清澈的眼中跳动。
“文祖兄,”她低声呢喃,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宣告,“我们还没有输。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还没输。”
窗外,夜色如墨,万籁俱寂。这深海般的孤寂,这无线电静默下的巨大压力,没有让她崩溃,反而像一块磨刀石,将她意志中最后一丝犹豫和软弱也磨砺殆尽。她不再期待外援,不再侥幸于变故。她开始冷静地规划最坏的打算:如果钱阿四永远不回,如果徐文祖熬不过今夜,如果敌人下一秒就破门而入……她该如何在绝境中,给予敌人最后、也是最沉重的一击?
孤寂的深海之下,并非只有绝望的黑暗,还有在绝对压力下孕育出的、冰冷的、钻石般的决绝。黛的眼神,在摇曳的灯火下,重新凝聚起一种近乎非人的、纯粹理性的光芒。她在等待,不是等待救赎,而是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哪怕与敌人同归于尽,也要撕开这浓重黑夜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