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基雅维利在《君主论》中写过:‘目的证明手段正当’。我们的对手深谙此道。他们利用一切可用的工具,哪怕工具本身并无恶意。”他顿了顿,“我们必须假设,这个顾问团,无论其成员是否知情,都已被利用,成为了‘日晖’的一环。”
“我们不能拒绝访问,那会立刻暴露我们的警惕,促使他们采取更激烈的方案。”杜邦沉吟片刻,眼中闪过锐光,“我们要反向利用它。勒克莱尔,做两件事:第一,以总领事馆名义,正式回复并‘热烈欢迎’顾问团,并主动提出增派‘额外安保’,确保诸位法国同胞的绝对安全——让你最精干、最可靠的人穿上便衣,混入警卫队,贴身观察每一个成员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们对仓库哪些部分表现出‘异常兴趣’。”
“第二,莫里斯在哪里?让他利用顾问团官方通讯的频道和呼号作为掩护,反向侦测是否有非法的、加密的短波信号试图混入其中进行通讯。他们要玩把戏,我们就给他们搭一个更‘完美’的舞台。”
命令被迅速执行。领事馆内,秘书处开始草拟热情洋溢的欢迎电文;地下电讯室内,莫里斯调整着复杂的接收设备,如同一个耐心的猎人布下声音的陷阱;而在巡捕房的后间,勒克莱尔正在亲自挑选一支由便衣宪兵组成的“仪仗队”,他们的任务不是保护,而是监视与反制。
整个领事馆仿佛一架突然被注入高压蒸汽的机器,每一个齿轮都在沉默而高速地运转。和平时期的外交礼仪,此刻变成了战场上的战术动作。
一小时后,莫里斯带来了初步发现。他的表情比平时更加凝重:“总领事,在顾问团预告的通讯频率附近,我们捕捉到一段极其短暂的、未经备案的加密信号发射。信号很弱,发射源应该就在租界内,但无法精确定位。它出现的时间,恰好在我们发出欢迎电文之后。”
杜邦的心沉了下去。猜测被证实了。
这个经济顾问团,果然是一个诱饵,一个陷阱,或者说,一把试图用天鹅绒包裹着刺入租界心脏的匕首。
“继续监听,”杜邦命令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勒克莱尔,顾问团抵达时,我要你亲自去码头‘欢迎’。用你的眼睛,给我找出他们当中,谁的表情下藏着别的内容。”
窗外的天空依旧阴沉。经济顾问团的蹊跷行程,不再是日程表上一个普通的备注,它已成了一场无声战争的前哨接触。杜邦意识到,他不仅要与时间赛跑,更要与一场精心编排、戴着友好面具的入侵赛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