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手抚过最瘦的男孩的头顶,掌心的老茧蹭过他的头发,带起细小的头皮屑,“吃完了帮着浇水,这藤长大了给你们编秋千。”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饼渣掉在地上,引来几只小鸡啄食,鸡爪子踩在星沼藤的根须上,根须却像没知觉似的,依旧往土里钻。
日头升到半空时,篱笆外已种满了星沼藤幼苗,嫩绿的叶片在风里连成片,像起伏的绿浪。叶语者的姑娘们站在藤架边唱歌,古老的调子混着孩子们的嬉笑声,顺着藤蔓往远处飘,飘过高高的槐树,飘过潺潺的溪流,飘向光门消失的方向。年长的姑娘唱到动情处,眼角沁出泪来,泪珠落在藤叶上,叶尖突然垂下滴露珠,在阳光下亮得像颗珍珠。
林辰的短刃被他插在篱笆角,刀柄的布条在风里轻轻摇晃,与星沼藤的藤蔓缠在一起,像打了个漂亮的结。他望着远处的田野,稻浪在朝阳里泛着金波,田埂上的野花星星点点,与篱笆边的星沼藤相映成趣。阿古拉推着板车往河边去引水,车辙在泥地上留下两道深痕,很快就被星沼藤的根须填满,须尖钻出地面时,还顶着两粒湿润的泥,像戴了顶小帽子。
石轮族工匠的风信子铁器终于完工了,他举起来对着阳光看,铁花的纹路里嵌着星沼藤的汁液,在光里泛着淡紫的光。“这玩意儿能当个镇宅的摆件,”他用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花瓣的边缘,指尖的老茧被铁器的凉意浸得发软,“比那些庙里求的符管用。”暗族战士凑过来看,绿焰残影在铁器上轻轻跳动,像在与铁花共鸣。
夕阳西下时,星沼藤的花全开了,紫的、白的、蓝的,顺着篱笆爬满了半面墙,连屋顶的瓦片缝里都钻出几朵,在晚风中轻轻摇晃,像谁在墙头挂了片会动的霞。孩子们的秋千架搭好了,藤条编的座椅柔软得像云朵,最小的丫头坐在上面,星沼藤的藤蔓推着她轻轻晃,吓得她尖叫着抓紧绳子,指缝里钻出的嫩芽却在绳子上开出朵小花,像给绳子系了个蝴蝶结。
林辰抱着婴儿坐在秋千旁,看着阿古拉和叶语者的姑娘们给藤花浇水,看着石轮族工匠和暗族战士比划着什么,看着阿娘在灶台边忙碌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婴儿的光蝶在花丛中飞舞,翅膜上的光斑落在每个人的脸上,像撒了层金粉。
他低头吻了吻婴儿的额头,那里的温度烫得他唇心发麻。远处的晚霞烧得正旺,把半边天都染成了橙红色,星沼藤的影子在墙上慢慢拉长,缠缠绕绕,像幅永远画不完的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