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到了小寨市场的入口。
小寨市场的人潮如潮水般涌动,九月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购物车,鞋跟碾过地砖缝隙里黏腻的糖渍。烤面筋的焦香、奶茶店的甜腻与臭豆腐的浓烈气味在热浪里纠缠,她却像被抽走感官般机械地挪动脚步。直到手机在帆布包里震动,是二姐柳柳的消息跳出来。
对话框里躺着好几张图片,二表姐家老院那棵歪脖子荔枝树占满屏幕。二表姐踮着脚拽住低垂的枝桠,翡翠色的叶片间,暗红的荔枝成串摇晃。另一张图片指甲盖掐进粗糙果壳,雪白果肉裹着蜜色汁水滚落掌心。九月喉咙发紧,仿佛又尝到果肉滑过舌尖时的冰凉。
文字消息随后弹出:\"表妹,我今天去摘荔枝吃啦!我知道你爱吃冰镇荔枝,还特意留了好多等你暑假来我家一起吃冰镇荔枝。\"配图里,二表姐穿着褪色的碎花围裙,双手捧起白瓷盘。盘里堆叠的荔枝剥得干干净净,果肉在阳光下泛着珍珠光泽,边缘还凝着细小水珠,像极了她们小时候在井水里冰镇的模样。
眼眶突然酸涩得厉害,九月慌忙背过身,额头抵在商场冰凉的玻璃幕墙上。记忆翻涌而来:某个溽热午后,二表姐把竹篮吊进井里,荔枝在清水中沉沉浮浮。当竹篮重新拉出水面时,水珠顺着篮沿坠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小的坑洼。她们并排坐在门槛上,比赛谁能把荔枝核吐得更远,果肉的清甜混着蝉鸣,填满整个盛夏。
手指在屏幕上颤抖着打出回复:\"给我留两颗!\"发送键按下的瞬间,泪水终于砸在手机壳上。她仓促关掉手机塞进包里,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心绪。
暮色渐浓,市场的霓虹灯次第亮起。九月逆着人流往回走,锁骨处的香水味仍在弥漫。她知道,那盘瓷碟里的荔枝,早已不是简单的水果,而是系在故乡与异乡之间的丝线,在每个孤独的黄昏,轻轻拉扯着她的心。
九月回到了宿舍,留校的室友外出没有回来。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宿舍的灯发出柔和的光。她打开手机,登上qq,朋友圈里满是老家的动态:表妹穿着碎花裙在荔枝树下拍照,邻居家的小孩举着刚摘下的荔枝比耶,就连平日里沉默寡言的发小,都晒出了和家人一起剥荔枝的温馨画面。九月翻看着这些照片,心里泛起一阵酸涩。曾经,她也讨厌老家的闷热潮湿,讨厌长辈们的唠叨,总想着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如今,那些曾经让她厌烦的一切,都成了她日思夜想的温暖。
躺在床上,九月听着窗外传来的虫鸣声,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高中时期的六月。那时高一高二高的她,周末就会跟着家里种有荔枝的同学回去摘荔枝,装得满满的一袋回到宿舍,和其他室友们一起分享。室友说荔枝是最甜的水果,就像九月一样。她和姐姐们会在放学后躲在操场的树荫下,分食一颗荔枝,看夕阳把彼此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后来高三高考结束,荔枝还没成熟,但大家已经聚不到一块了。读书的去了不同的城市,打工也去了不同的城市。九月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把这些回忆都藏起来。她起身翻开《英美文学选读》,用济慈的诗句驱赶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
清晨七点的阳光斜斜地洒进宿舍,九月轻手轻脚地收拾着背包。今天是周日,距离期末考试还有十二天,但她决定暂时放下课本,去青市博物馆看那场备受瞩目的丝绸之路特展。推开宿舍门时,楼道里还弥漫着隔夜的消毒水味,远处传来保洁阿姨拖地的沙沙声。
青市博物馆坐落在老城区的中心广场,灰白色的建筑外观带着西北特有的粗犷。九月买好票走进大厅,冷气裹挟着历史的厚重感扑面而来。展厅里人不多,零星的游客分散在各个展柜前,低声交谈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青铜器的锈迹、陶罐上的彩绘、驼队的复原模型,一件件文物诉说着千年前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