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静了下来。小胖挠挠头:“那艺术呢?我看画展的时候,有的画说不出好在哪,但就是觉得震撼。”
迪卡拉底走到窗边,指着天边的云:“你看那朵云像不像匹马?咱们说它像马,是因为语言里有‘马’这个词。可云本身是什么样?除去所有比喻和描述,剩下的那些,就是语言够不着的地方。维特根斯坦不是说那些东西不重要,恰恰是说,它们太重要了,重要到没法用有限的语言去框住。”
他转身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个圈:“这个圈就是语言。圈里是咱们能说清楚、能讨论的;圈外呢,是情感、艺术、信仰,那些让人心头发颤,却抓不住词语的东西。不是说圈外的东西不存在,是咱们得承认,语言有它的边界,就像咱们的眼睛,能看见光,却看不见光本身的样子。”
眼镜男又举手:“那要是总有人把圈外的东西硬塞进圈里说呢?比如用一堆大词去解释一首诗,解释到最后,诗的味道全没了。”
“这就像把一首曲子拆成音符一个个分析,”马克接话,“音符都对,可曲子的魂没了。有时候沉默比说话更管用,就像给朋友递张纸巾,比说‘别难过’强多了。”
苏拉忽然笑了,从书包里掏出个小本子,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我昨天画了这个,想不出来配什么文字,现在觉得,不配文字挺好。”本子上,一个小人坐在月亮上,手里捧着颗星星,旁边空白一片。
迪卡拉底点点头:“维特根斯坦后期总说,别想,想想怎么用。语言就像咱们的手脚,是用来做事的,不是用来困住自己的。知道它的边界,不是为了不敢说话,是为了该说话的时候说得清楚,该沉默的时候,能好好感受那些说不出的东西。”
下课铃响时,小胖正拿着手机给室友发消息:“上次说的‘硬核’,我重新跟你说清楚啊……”马克收拾笔记本时,看见自己刚才在“清晰表达是沟通的哲学”那句话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圈,圈外画了颗心。
苏拉把那页画着小人的纸撕下来,夹进了哲学课本。阳光穿过窗户,在纸上投下淡淡的光斑,像给那个空白的角落,悄悄添了些说不出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