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说的‘道’,有时候就是让人心静下来,别想那么多。就像这古籍馆,天天安安静静的,书才能放几百年。要是天天吵吵闹闹,早就散架了。”他指着窗外的老槐树,“这树活了快百年了,开春发芽,秋天落叶,从不多长一片叶,也不少落一片叶,它懂自己的‘道’。”
马克掏出手机,翻出前几天拍的照片——工地上的挖机正拆老房子,墙头上的爬山虎还绿着,就被连根拔了。“你说那些拆房子的,算不算违了‘道’?”他语气里有点惋惜,“好好的老院子,说拆就拆了。”
“人总想改造自然,有时候是好事,有时候就过了头。”迪卡拉底叹了口气,“老子说‘治大国若烹小鲜’,煎小鱼不能老翻,翻多了就碎了。治理国家、过日子都一样,瞎折腾不行。”他指着桌上的茶杯,“你看这水,倒七分满正好,太满了就洒了。这就是‘道’的分寸。”
苏拉忽然想起小时候跟爷爷钓鱼的事。爷爷总说“钓鱼得等”,不能急着提竿,鱼没咬稳就拉,准是空的。有次她耐不住性子,钓上来的鱼刚出水面就掉回水里,爷爷笑着说“鱼还没跟你说好呢”。
“‘道’是不是也像钓鱼?”她眼睛亮起来,“得等着,得顺着,不能自己瞎使劲。”
“差不多这个理。”迪卡拉底合上《道德经》,“不是说啥也不干,是得知道啥时候干,啥时候等。就像种地,该施肥时施肥,该浇水时浇水,可不能大冬天种玉米,那不是跟自然较劲嘛。”
老座钟又敲了一下,马克看了看表,突然站起来:“我得走了,下午有篮球赛。”他拿起书包,又回头看了眼那盆文竹,“迪老师,我要是打球时别总想着赢,顺其自然点,是不是能发挥得更好?”
“你试试就知道了。”迪卡拉底挥挥手,“记住,别跟自己较劲,也别跟队友较劲,顺着球路走。”
苏拉收拾着笔记本,把“不刻意”三个字圈了又圈。窗外的阳光移到了《道德经》上,蓝布封皮的霉斑在光里像朵小野花。她忽然觉得,这看不见摸不着的“道”,其实就藏在老猫打盹的姿势里,藏在文竹弯弯的枝叶里,藏在每个人不较劲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