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身,让孩子在他耳边低语。克伦佩特立刻跑过去,也把耳朵凑了过去。
他笑着摇了摇头:“不行,今晚不行。今天已经讲过一个了,我还需要点时间找找下一个故事。或许你的…… 守护者能帮我想想。”
我哼了一声,把鲁特琴夹在腋下,拽着文就往前走:“走吧。”
门外,黄昏的寒意刺骨,没有墙壁和火焰的遮挡,冷得更加肆无忌惮。我们周围是农庄的废墟,马车和牛车在房子和小谷仓之间勉强围成了一个半圆,伊恩河的潺潺流水声从房子后面传来,过去两周一直未曾停歇。马车顶上有两个守卫和加斯特,她难得主动要求站岗 —— 我猜是为了躲开谷仓里牛群的喧闹。
小院里立着几根破旧的树桩,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像是某种被屠宰的鸟类残留,主人大概是太懒或太匆忙,没把它们用作祭品。不过这里只弥漫着中心地带特有的浓烈麝香味 —— 那些猎物已经被屠宰很久了,气味早已被风吹散。我们踩着深红色的杂草走向临时围成的马车墙,脚下的杂草发出噼啪声,然后从缝隙中钻了出去。
眼前是几片宽阔的田野,周围围着腐烂的篱笆,地里长满了小灌木和红草。田野尽头是一片大小相当的硬木树桩,其中一半已经被连根拔起,堆在一片本打算开垦成农田的土地边缘。再远处就是硬木林,被曾经居住在这里的家庭砍伐,又因 “灼痛之疾” 的蔓延而止步。整片土地上,偶尔会有几棵矛状树突兀地挺立着,苍白的树干透着戾气,对人类的痕迹毫不在意。
我和文在田野里走了一会儿,最后来到树桩旁坐下。离硬木林这么近通常不是什么好事,但我还没胆小到会说出来。令人意外的是,对面这个男人也没有退缩。
静止下来后,寒意开始渗入皮肤。叮咬季正迅速转为霜冻季,中心地带已经笼罩在降雪的阴影下,夜里草叶上的露水会结冰,到了早上才会融化。穿上皮甲觉得太麻烦,可即便加上束胸,我的衬衫还是太薄,根本无法御寒。我把双手塞进腋下取暖。
“要穿我的外套吗?” 文主动提出。
“不用。”
他挑了挑眉:“确定?我向来不怕冷。”
“确定,” 我不耐烦地说,“你到底想不想听我弹琴?”
“想,而且我…… 还有个忙想请你帮。” 我皱起眉头。他挠了挠后颈,“别笑我。”
“你当然有事。” 我唾沫横飞,“要是真好笑,我肯定会笑。别拐弯抹角的。”
这个蜥蜴血统的男人用指甲轻轻敲着树桩。这么高大的一个人,竟然会如此犹豫不决,实在有些荒谬。“我想让你教我弹琴。”
一瞬间,我的眼睛睁大了些,但很快便深吸一口气掩饰了过去。我最初的冲动是立刻答应 —— 能对这个男人拥有这样的掌控权,实在太诱人了 —— 可就在话要出口的那一刻,另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我故意哼了一声,装作教他是件麻烦事:“我不知道啊,文。学这个很费功夫的。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耸了耸肩:“我可以付钱给你。”
“你现在穷得叮当响。”
他翻了个白眼:“该死的,基特 —— 我会把钱赚回来的。这是我的 ——”
我忍不住嗤笑一声,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了几秒:“你赚不回来的。给我点实际能用的。”
“我可以雕刻 ——”
“我不需要什么该死的雕刻品,文。”
他摊开双手:“那你说要什么。”
“一个承诺。” 这句话像一张必胜的牌,掷地有声。
他立刻摇头拒绝,快得让我有些不快:“绝对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