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和二年(1616年)春,骏府城。
初春的寒意尚未完全被温暖的阳光驱散,骏府城,这座德川家康晚年颐养和掌控天下的居城,此刻却笼罩在一层无形的、沉重的暮霭之中。
庭园里,几株早樱试探性地绽放出零星的粉白,花瓣在略带凉意的微风中悄然盘旋、飘落,无声地洒在依旧枯黄的草地上,仿佛天地也感知到了什么,正以这凄美的方式,为一位即将落幕的时代巨人献上最后的挽歌。
城内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御医们面色凝重,进出寝殿时皆步履匆匆,摇头叹息。
侍女与侍从们屏息静气,连脚步声都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内里那位主宰了日本未来命运的老人最后的安宁。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大御所德川家康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摇曳在熄灭的边缘。
在这最后的时刻,家康的寝殿被施加了最严密的隔绝。
除了少数几位绝对忠诚的心腹重臣得以短暂觐见,再无外人能够打扰。
然而,无人知晓,在这片被悲伤与肃穆笼罩的空间内,有几位容颜跨越了数十载光阴却未曾留下丝毫痕迹的“客人”
,正静静地陪伴在病榻之侧,为他送行。
烛火在精致的铜制灯台上跳跃,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了房间一角的昏暗,将光芒聚焦在那张宽大的病榻上。
德川家康躺在层层叠叠的柔软被褥中,曾经魁梧的身躯如今显得干瘪而脆弱,苍白松弛的皮肤上布满了岁月与操劳刻下的深深沟壑。
他的呼吸微弱而绵长,带着病患特有的嘶哑声,每一次吸气都仿佛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他那双深陷的眼眸并未完全被混浊吞噬,偶尔睁开时,眼底深处依旧会闪过一丝属于顶尖谋略家与统治者的、洞悉世事的清明。
刀剑男士们——笑面青江、石切丸、千子村正、大俱利伽罗、鹤丸国永、蜻蛉切,以及始终强忍泪水、眼眶通红的物吉贞宗——如同七尊拥有生命的古老雕塑,沉默地围立在病榻周围。
他们褪去了平日或戏谑、或狂放、或肃穆的外壳,此刻统一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几乎凝成实质的肃穆与悲悯。
他们见证过无数生死,但眼前这位老人的逝去,意义截然不同。
这不仅仅是一个生命的终结,更是一个他们亲手守护、亲眼见证其崛起、并最终开创了一个崭新时代的“作品”
的完成。
玖兰蒂娜与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静静地跪坐在距离病榻最近的位置。
蒂娜穿着素雅的深色和服,沉静的面容上看不出过多波澜,唯有那双棕褐色眼眸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那是漫长使命即将达成的释然,是见证历史人物终幕的慨叹,亦是对这数十年相伴所产生羁绊的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
塞巴斯蒂安则依旧是一身无可挑剔的黑色执事服,仿佛刚刚结束一场完美的侍奉。
他背脊挺直,双手优雅地交叠置于身前,酒红色的眼眸低垂,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最精密仪器般冷静地观测着生命最后阶段的每一丝变化。
时间在凝重的空气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家康枯瘦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极其缓慢地移动,仿佛每转动一度都需要耗费巨大的能量,最终,那混浊却依旧锐利的视线,一一扫过每一位“老师”
的脸庞。
他的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不出清晰的声音。
他用尽力气,颤抖着将手从被褥中挪出,摸索着,从枕边一个不起眼的锦囊中,取出了一片被精心保存、边缘已然磨损、颜色也褪去不少的紫色织物碎片。
那布料质地高级,依稀可见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