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博物馆的馆长,我就要受规矩的约束,就要顾全大局,就要讲究方式方法。
对付郭宝昌那种滚刀肉,这些东西,都没用。”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可如果我退休了呢?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热爱历史的退休老头。
一个老头子,为了追回国宝,做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情,是不是就更容易被人理解了?”
赵锐和张新勇瞬间明白了过来。
在体制内,他们有太多的束缚。
可一旦跳出这个圈子,沈树仁就成了“光脚”
的,而郭宝昌,是“穿鞋”
的。
到时候,谁怕谁,还真不一定!
“再说了,”
沈树仁自嘲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医生早就让我静养了,这几年跟他们斗智斗勇,身子骨也确实撑不住了。
退下来,也好。”
这番话,让赵锐和张新勇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俩的沉默,早在沈树仁的预料之中。
他太了解这帮老伙计了。
都是在一个锅里搅了几十年马勺的,谁心里那点小九九能瞒得过谁?
“老沈,你这……是不是太冲动了?”
张新勇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搓了搓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犹豫,“再有几年你就到点了,听说上面还有意让你去文物局再干一届。
现在退,太可惜了。”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既是劝慰,也是试探。
赵锐也跟着点头,他虽然脾气爆,但脑子不笨。
“是啊老沈,你的身体是该歇歇,可这节骨眼上……”
沈树仁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们的话。
“去文物局?”
他轻笑一声,端起那杯凉茶又抿了一口,似乎是在品味其中的苦涩,“然后呢?坐在办公室里,看着文件上写着随侯珠被越城博物馆‘合法收藏’?那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他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我这身体,自己清楚。
早些年跟着考古队跑大漠,进戈壁,风餐露宿是常事。
那时候年轻不觉得,现在岁数大了,一身的毛病都找上门了。
医生让我静养,我偏不听,还想跟郭宝昌那老狐狸斗法,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提前退下来,让年轻人接班,是好事。
我这个老头子,也能腾出手来,专心办一件事。”
赵锐听懂了。
“哀兵之势。”
他吐出四个字。
一个为了追回国宝,不惜放弃前途、拖着病体、提前退休的老馆长。
这个形象一旦立出去,舆论会站在谁那边,简直一目了然。
郭宝昌就算有协议在手,在道义上,也输得一败涂地。
“可我还是想不通,”
张新勇皱着眉头,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郭宝昌那老狐狸精明了一辈子,他难道不知道,随侯珠这种级别的文物,按规矩最终的归属地只可能是都吗?他费这么大劲抢过去,就不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把我们三个全得罪了?”
“他当然知道。”
沈树仁的回答很肯定。
“那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那是随侯珠。”
沈树仁一字一句地说道,“它的价值,足以让任何人愿意冒这个险。
他宁可把珠子攥在手里,跟我们所有人为敌,也不愿意放手。
这就是他的算盘。”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