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透一切的疲惫和认命。他默默接过布巾,捂着嘴又咳了几声,才艰难地止住。
“新飞升的?”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纸摩擦着锈铁。
我点了点头,喉咙发紧:“晚辈离尘。敢问前辈……”
“前什么辈,”老仙惨然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齿,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在这里,只有工龄长短,没有辈分高低。老朽?‘丙丑贰拾陆’罢了。”他指了指自己灰袍胸口处一个模糊不清的编号烙印。
他喘息着,又想去摸那个皮囊,动作急切又带着一种病态的渴求。
“这……这里……”我艰难地开口,环顾着周围冰冷绝望的一切,巨大的荒谬感和幻灭感几乎将我吞噬,“天庭……怎会是这般模样?玉帝陛下……瑶池王母……诸天仙真……”
“玉帝?”老仙的动作顿住了,那只伸向皮囊的手停在半空,微微颤抖。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介于冷笑和呜咽之间的声音,深陷的眼窝里,那浑浊的瞳孔骤然缩紧,仿佛想起了极其恐怖的事情。他猛地凑近我,压低了声音,那嘶哑的嗓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直接灌入我的耳中:
“玉帝?那是‘董事长’!坐在凌霄殿最高的那层‘办公室’里,看着下面所有的‘绩效报表’!王母?管‘人事’的,专司‘考勤’和‘奖惩’!什么仙真?”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远处那些麻木的仙女、呵斥的天兵、甚至更远处喷吐浓烟的巨兽厂房,“都是流水线上的‘工仙’!你,我,都一样!明白吗?”
他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从肺里艰难地挤出来,带着血腥气:“在这里,唯一重要的,就是‘绩效’!就是‘香火’!就是‘果儿’!”他枯槁的手指神经质地戳着自己胸口,又指向我手腕上滚烫的烙印,“没有绩效点,别说蟠桃‘果儿’,连最次的‘辟谷丹’都领不到!等着‘天人五衰’,灰飞烟灭吧!”
“香火……绩效……”我喃喃重复,心头巨震。难道人间虔诚的供奉、焚香的青烟、祈祷的愿力……在这九霄之上,竟被量化成了冰冷的数字,成了套在所有“仙”脖子上的枷锁?
老仙似乎耗尽了力气,佝偻着背,剧烈地喘息。他不再看我,那只枯手终于颤抖着摸进了腰间的旧皮囊,掏出一个扁平的、同样是劣质透明塑料封装的小方块。里面是几片切得薄薄的、颜色暗淡的桃肉干,毫无传说中蟠桃应有的灵光宝气。他迫不及待地撕开包装,捏起一片,贪婪地塞进嘴里,用力咀嚼着,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病态的满足和渴望被暂时填平的松弛。那眼神,哪里还有半分仙家气度?分明是凡间瘾君子攫取到毒物时的模样!
“果儿……蟠桃……”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浑浊的眼睛半眯起来,沉浸在短暂的迷醉中,“顶饿……顶饿啊……没有它……不行……撑不住……”
看着他那枯槁面容上短暂的迷醉和深不见底的沉沦,一个冰冷彻骨的念头如毒蛇般噬咬着我的心:这所谓的“蟠桃”,真的只是补充仙力的食物吗?还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老仙那近乎哀求的“没有它不行”,天兵们呵斥中的“等着扣绩效点”,还有那些仙女眼中行尸走肉般的麻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窒息的恐怖旋涡。
“果儿”是维持生存的必需品,“香火”是换取“果儿”的货币。人间那维系着三界运转的信仰之链,在这钢铁天庭的熔炉里,被扭曲成了何等狰狞的模样?老仙的咳嗽声,他嘴角残留的暗红血沫,像烙印一样灼烧着我的眼睛。那绝不是正常的仙灵损耗,更像是某种深入骨髓的、缓慢侵蚀生机的毒素!
一股冰冷的决绝从我心底升起,压过了初来乍到的恐惧和幻灭。必须弄清楚!必须亲眼看看那维系着这庞大而扭曲机器的“香火”,究竟被转化成了什么!
“工歇”结束的刺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