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青石镇,晨雾还未散尽,百草堂的木门就被拍得砰砰作响。王宁刚将案头的《本草纲目》翻到藏红花条目,指尖还沾着些许干燥的药粉,便听见门外此起彼伏的呼救声。
他起身时,青布长衫的下摆扫过装满药材的瓷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王宁面容清癯,眼角刻着几道细纹,那是常年辨识药材、钻研医术留下的印记——双手掌心布满老茧,指腹因反复摩挲药材而格外粗糙,指甲缝里总嵌着洗不净的药屑。作为中医药世家的传人,他自小在药香中长大,父亲临终前叮嘱的“药能救人,亦能害人,辨药需真,用药需慎”,早已刻进骨子里。
“王大夫,救救我家婆娘!”第一个冲进药铺的是村民李大柱,他满脸焦灼,额头上的汗珠混着雾气往下淌,怀里抱着的妇人面色苍白,脖颈和手臂上布满暗紫色瘀斑,呼吸急促且带着不安的呓语。紧随其后的是几个村民,有的捂着胸口说心烦得彻夜难眠,有的指着腿上的瘀痕哭诉按压不退,更有甚者直接瘫坐在药铺门槛上,浑身乏力。
“张阳,搭脉问诊,记录症状;雪儿,备好银针和止血散,再把库房里的藏红花取出来。”王宁语速沉稳,目光却锐利如刀,快速扫过每个病患的气色。他伸手搭在李大柱妻子的腕上,指腹感受着脉象的沉涩,又翻开她的眼睑查看,眉头渐渐蹙起。
妹妹王雪应声转身,她梳着利落的双丫髻,浅蓝色的布衫上别着一个绣着甘草图案的香囊,动作麻利地从货架顶层取下一个精致的楠木盒。盒子打开时,一缕清苦中带着甘甜的香气漫出——里面是寥寥数十根深红色的花丝,状如漏斗,顶端略宽,色泽鲜亮,正是正宗的藏红花。“哥,就剩这么多了,还是上月钱叔托人从伊朗运来的,一共才二两。”王雪的声音带着一丝焦急,她深知这藏红花的珍贵,每一根都是晴天清晨采摘的番红花柱头,经低温烘干而成,药效远非普通红花可比。
张阳药师站在一旁,他身着素雅的月白长衫,腰间系着药囊,笔下飞快地记录着:“李大柱之妻,产后三日,瘀斑遍布,高热不退,脉象沉涩,伴心烦不宁;村民赵二,瘀斑三周不消,失眠多梦,无出血史……”他抬头看向王宁,语气谨慎:“师父,这症状倒是与《本草纲目》中记载的‘温毒发斑、瘀阻内停’相符,只是发病如此集中,倒是罕见。”
王宁点点头,拿起一根藏红花放在鼻尖轻嗅,目光凝重:“正是温毒瘀阻之症,需以藏红花活血化瘀、凉血解毒,再配伍丹参、生地调理。只是这藏红花用量需精准,成人每日不超过三分,儿童更要减半,孕妇、有出血倾向者绝不可用。”他转头看向张阳,“你且牢记用药禁忌,逐一核对病患情况,切不可有误。”
说话间,药铺里已挤满了人,哭喊声、咳嗽声交织在一起。张娜端着一壶热水从后堂走出,她穿着素色布裙,眉眼温柔,一边给病患递水,一边轻声安抚:“大家别急,王大夫定会想办法。”她是王宁的妻子,嫁入王家后便跟着学习照料病患起居,最懂安抚人心。
王宁取过王雪递来的藏红花,用银质药勺小心翼翼地舀出少许,放在白瓷盘中。阳光下,那深红色的花丝如同凝固的胭脂,光泽莹润。他正要配伍药材,却见一个妇人抱着襁褓匆匆赶来,神色慌张:“王大夫,我家孩儿也长了瘀斑,还总哭闹不睡,你快给看看!”
张阳连忙上前查看,发现孩子不过三岁,皮肤上的瘀斑虽不重,但面色有些苍白。他立刻提醒:“师母,这孩子年幼,用药需减量,且需确认无出血倾向。”王宁俯身仔细观察孩子的舌苔和眼底,又轻轻按压瘀斑,见其不褪色,沉声道:“孩儿脏腑娇嫩,藏红花需用六分之一的量,配伍少量茯苓安神。张阳,你亲自称重,万万不可多放。”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只见村民刘三捂着鼻子冲进来,鼻血顺着指缝往下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