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缝里漏出些谷芽,颜色发乌,还沾着泥。\"孙老板的好意心领了,\"王宁把碾好的谷芽塞进纸包,\"只是我这百草堂的药,得自己炮制才放心。\"
孙玉国\"嗤\"了声,扇子往手心一拍:\"不就是发了芽的谷子?还当是什么宝贝。乡亲们,你们可别被他骗了,这玩意儿在田里随便能捡一大把!\"
街上渐渐围了些人,有几个交头接耳,显然被说动了。王宁的妻子张娜这时从后院出来,她刚给晒药的竹匾翻了面,素色布裙上沾着些干草。她手里端着个白瓷碗,碗里是刚熬好的汤药,冒着热气,散着淡淡的甜香。
\"各位叔伯婶子,\"张娜声音清亮,却不张扬,\"这是用谷芽、麦芽和小米熬的汤,大家尝尝。\"她舀了勺吹凉,先递给李老栓,\"您试试,是不是比泻药舒服?\"
李老栓喝了口,眼睛一亮:\"哎?这汤甜甜的,喝下去肚子里暖暖的,不那么胀了!\"
张娜笑着说:\"谷芽甘温,就像给脾胃添柴火,慢慢烧,把积食化了。孙老板的药是泼冷水,看着痛快,其实伤了底子。\"她抬手把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手腕上串着的药香珠串,那是用苍术、白芷磨粉做的,驱蚊又提神。
孙玉国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刘二狗在他耳边嘀咕了句,他突然提高嗓门:\"哼,嘴皮子厉害有什么用?有本事让大家看看,你的谷芽是怎么来的!别是从田里捡的陈谷子滥竽充数!\"
王宁放下药包,突然笑了:\"好啊。明天一早,我带大家去粟田,亲眼看看谷芽是怎么采、怎么发的。\"他转向王雪,\"去备车,多带些竹筐。\"
王雪眼睛一亮,转身就往后院跑,辫梢的青布在门框上扫了一下,留下道浅痕。张阳背着药篓从外面进来,篓子里装着刚采的紫苏叶,见这阵仗,挠了挠头:\"师父,这是要去哪儿?\"
\"采粟米,发谷芽。\"王宁拿起墙角的草帽,帽檐下露出双沉静的眼睛,\"让乡亲们看看,咱们百草堂的药,每一粒都来得干净实在。\"
孙玉国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扇子摇得更快了,翡翠扳指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他突然朝刘二狗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没声地退了出去,街角的阴影里,不知藏着什么算计。而百草堂里,王宁正把碾好的谷芽仔细包好,递给李老栓,纸包上还印着个小小的\"草\"字印章,那是他父亲传下来的,印泥是用苏木和朱砂调的,红得沉静。
回到百草堂时,日头已爬到竹檐顶上。王宁指挥着把粟穗倒进后院的石碾盘,张阳推着碾子转圈,石碾\"咯吱咯吱\"啃着穗子,金黄的粟粒混着细碎的秸秆落下来,王雪蹲在旁边用筛子细细筛着,筛出的粟粒堆在竹匾里,像堆碎金子。
\"哥,这粟米得淘几遍?\"王雪扬起脸问,额前的碎发被汗粘在脸颊上,她抬手抹了把,倒抹出道灰印子。
王宁正用布巾擦着竹匾上的霉斑——那是去年梅雨季节没留神留下的,他头也不抬地答:\"三遍。第一遍去浮尘,第二遍淘掉瘪粒,第三遍用温水浸,让粟粒喝足水。\"他放下布巾,拿起粒粟米对着光看,\"记住,水不能太烫,就像咱们洗手的温度,烫了芽就闷死了。\"
张娜端来个粗瓷盆,盆沿豁了个小口,是她陪嫁时带的,用了快十年。\"我烧了温水,\"她试了试水温,\"正好。\"
王宁把筛好的粟米倒进盆里,水刚没过粟粒,泛起层细白的泡沫。他伸手进去搅动,粟粒在指间打着转,瘪粒和草屑浮上来,他随手捞出来扔掉。\"发谷芽最讲究干净,\"他对围过来看的村民说,\"就像养娃娃,得勤换衣裳,不然要生病的。\"
李老栓蹲在旁边,吧嗒着旱烟袋:\"王掌柜,这芽得发几天?我家那口子也等着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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