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茶杯,站起身:“好。”
夜色初降,军械库展区比白天安静了许多,只有零星的观众和工作人员。巨大的船坞空间里,《元炁》、《星璇》、《蚀》、《痕》在精心设计的灯光下,静静地呼吸着,散发着各自独特的能量场。
许念没有做任何解说,只是安静地陪着苏媛,让她自己看。
苏媛走得很慢,她在每一幅画前都停留了很久。她的目光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真正沉浸其中的、属于同行者的专业打量与感知。
她在《元炁》前,感受那混沌初开的磅礴与内在秩序。
她在《星璇》前,注视着那由冰冷代码生成、却充满生命律动的宇宙之舞。
她在《蚀》前,体会光与影、存在与缺失之间的动态平衡。
最后,她在《痕》前驻足的时间最长。那层层叠叠的、仿佛承载了无尽时间的色彩与肌理,那在破坏与重建中诞生的、更加深刻的美,似乎格外触动她。
许念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苏媛凝视《痕》的背影,那背影在空旷的展厅里,竟显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孤寂与共鸣。
不知过了多久,苏媛缓缓转过身,看向许念,夜色透过古老的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她的眼神复杂,少了之前的冰冷,多了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情绪。
“这幅《痕》……”苏媛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船坞里显得有些飘忽,“让我想起很久以前,我画过的一幅画……关于废墟,和废墟上长出的新芽。”
她顿了顿,目光重新投向《痕》,仿佛在透过它,看着自己的过去:“那时候,我也觉得,有些东西,必须打破,才能重生。哪怕过程……会很痛,会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这是苏媛第一次,在他们面前,流露出如此私人化的情绪。
许念心中一动,轻声接话:“阿姨,痕迹本身,就是生命和时间的证明。就像威尼斯这些古老的建筑,正是因为承载了无数的风雨和故事,才如此动人。”
苏媛缓缓转过头,看向许念,夜色中,她的目光锐利依旧,却似乎穿透了许念清丽的外表,看到了她内里那份与自己相似的、对艺术的执着与对“破坏性创造”的理解。
“你很好。”苏媛忽然说了三个字,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她没有说支持,也没有说反对。但这句“你很好”,以及她眼中那抹难以掩饰的、属于艺术家之间的懂得与欣赏,已经说明了一切。
掉马了吗?
是的,苏媛女士那层坚不可摧的、基于家族立场和母亲责任的冰冷外壳,在许念充满力量与时间的艺术面前,被悄然撬开了一道缝隙,隐隐掉马。
掉下的,是她纯粹作为“江夫人”的审视目光。
露出的,是她内心深处,从未熄灭的、作为艺术家的灵魂内核,以及对许念这个同样在艺术道路上坚持“破坏性创造”的后来者,所产生的、无法抑制的共鸣与认可。
江澈站在不远处,看着母亲与许念之间那无声流淌的、基于艺术的微妙理解,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下来。他知道,母亲这一关,他们或许……已经迈过了最关键的一步。
回酒店的路上,三人都很沉默。快到酒店时,苏媛忽然停下脚步,对江澈说:“你父亲那边,我会跟他谈。”
然后,她看向许念,语气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内容却截然不同:“威尼斯之后,有什么打算?”
许念如实回答:“有几个欧洲画廊的展览邀约在谈,另外,可能会考虑筹备下一个系列的创作。”
苏媛点了点头,从手包里拿出一张私人名片,递给许念:“我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