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走到了那幅正在进行中的新画前。画布上是大片混沌未明的色彩,仿佛宇宙初开,只有一些模糊的、如同胚胎般的线条在其中挣扎、涌动,充满了不确定性和原始的力量。
“阿姨,您看这幅画。”许念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它现在什么都不像,混乱,甚至有些丑陋。但它里面,有我感受到的、关于‘诞生’与‘秩序’最初的力量。我不知道它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可能会失败,可能会被很多人看不懂。”
她转过身,看向苏媛,眼神清澈而坚定,没有丝毫闪躲:“就像我和江澈的感情。在很多人看来,它可能不合时宜,充满风险,是‘混乱’的。但对我们而言,它是真实的,是正在发生的,是我们在彼此身上找到的、能让内心秩序重组的‘力量’。”
“江澈为我做的,我很感动,也很心疼。但我从未要求他为我放弃什么。我爱的,是完整的他,包括他的才华,他的坚持,甚至他偶尔的笨拙和不安。如果他因为选择我而失去了所谓的资源和地位,那我们就一起,用我们的方式,重新去创造。”
她的语气平静,没有慷慨激昂,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值得与否,不是由外界定义的砝码来衡量。而是由我们在一起时,内心是否感到充盈,是否能看到更广阔的未来,是否愿意为彼此成为更好的自己来决定。”
“至少对我来说,他值得我所有的坚持和等待。”
画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以及两人清浅的呼吸声。
苏媛的目光从许念脸上,缓缓移向那幅充满不确定性的画布,又移回许念身上。她那双总是带着疏离和审视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点融化、松动。
她没有对许念的这番话做出任何评价。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看了那幅画很久,很久。
然后,她转过身,什么也没说,径直向门口走去。
许念跟在她身后,心情有些忐忑。
走到门口,苏媛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依旧平淡,却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凉意:
“波士顿秋天风大,注意关窗,颜料干得太快,影响效果。”
说完,她拉开门,身影消失在楼道里。
许念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重新关上的门,回味着苏媛最后那句看似突兀的、关于画画的提醒。
那不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生活上的关心。
那是一个艺术家,对另一个艺术家,最朴素的、基于共同职业本能的提醒。
掉马了吗?
是的,苏媛女士那层包裹在家族责任与疏离气质下的、作为艺术家的内核与真心,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无声的考察中,被许念的坚韧与本真,悄然叩开,隐隐掉马。
掉下的,是她纯粹基于家族立场的审视与质疑。
露出的,是她内心深处,或许连自己都未曾完全承认的、对纯粹艺术灵魂的识别与共鸣,以及对这份超越世俗衡量标准的“混乱”而“真实”的情感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与理解。
许念缓缓走回画室,看着那幅未完成的画,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这远远不是认可,更不是胜利。但这句关于“颜料”的提醒,像一粒微小的火种,在她心中点燃了新的希望。
她拿起手机,给江澈发了一条信息:
「阿姨走了。一切安好。」
「另外,她提醒我关窗,说波士顿秋风影响颜料干燥。」
「江澈,我觉得……她可能,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冰冷。」
信息发出去后,她看着画布上那片混沌的色彩,拿起画笔,蘸上饱满的钴蓝,坚定地,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