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的晨光刚漫过城墙,西城外的校场上已响起震天的呼喝。
章邯正亲自操练士兵,玄色铠甲上沾着晨露,手中长戟挥舞得虎虎生风,士兵们列着整齐的方阵,长枪如林,每一次刺击都带着破风之声——这是他整军备战的第三日,意在随时应对项梁残部的反扑。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快马奔来,翻身下马时险些踉跄:“将军!县衙急报!咸阳来了使者,黑冰台的人,要见张大人和您!”
章邯眉头一挑,收了戟:“黑冰台?”
他深知这机构的隐秘,寻常事务绝不会出动,看来咸阳有大事。
他交代副将继续操练,翻身上马,朝着县衙疾驰而去。
县衙书房内,气氛已透着几分肃穆。
张苍正站在案前,对面立着一名黑衣使者——此人面容普通,却穿着紧身劲装,腰间佩着短匕,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室内时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连呼吸都平稳得如同磐石。
他身后跟着四名同样装束的骑士,守在门口,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显然是黑冰台的精锐。
见章邯进来,使者微微颔首,并不多言,只对着张苍躬身,双手捧上一个通体黝黑的铜管:“张县令,陛下密信,需您亲启。铜管火漆为玄鸟暗纹,唯有您的印鉴可验,旁人触碰即毁。”
张苍心头微动,接过铜管——入手冰凉,还带着长途跋涉的寒意,分量沉甸甸的。
他看向墨荆,后者会意,取出随身携带的机关盒,里面放着张苍的私人印鉴。
张苍屏退无关人等,只留章邯与墨荆在侧,用特制小刀小心翼翼地刮开火漆——火漆上的玄鸟纹路清晰完整,确是始皇亲封。
打开铜管,一卷黑色帛书滑落而出。
展开的瞬间,三人目光同时凝聚——帛书上的字迹铁画银钩,笔锋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正是始皇帝嬴政的亲笔!
没有“奉天承运”的刻板开头,直接便是称呼:
“张卿:”
仅两字,便让张苍神色一凛。
章邯凑过来一看,也低声道:“陛下竟称你‘卿’?这可是亲近之语,寻常臣子难得此誉。”
张苍没有接话,继续往下读,帛书上的文字如同帝王亲临,在烛火下泛着沉重的意味:“陈县之法碑,立秩序于乱土,镇邪祟于地脉,开‘无神’之先河。此非一县之福,乃万世之基业初石。朕,心甚慰。”
“万世之基业初石!”墨荆忍不住低呼出声,眼中满是震惊,“陛下竟将法碑的意义抬到这般高度?这已不是表彰,是将陈县作为试点,要推及天下啊!”
章邯也收敛了平日的粗犷,沉声道:“陛下眼光向来长远,看来他早看出‘无神区’能安定民心,是稳固天下的关键。”
张苍却微微皱眉,他知道始皇的褒奖从不会无的放矢,果然,帛书笔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凝重如铁:“然,天下未靖,楚地尤甚。项梁等辈,阴结六国遗毒,盘踞山泽,其心不死,其行可诛。此疥癣之疾,本不足虑。”
“疥癣之疾?”章邯忍不住冷哼一声,手掌按在剑柄上,眼中闪过厉色,“陛下说得对!这等残兵败将,末将只需带五千人,十日之内便能荡平他们的藏身之地!”
“章将军稍安。”张苍按住他的手臂,目光继续落在帛书上,“陛下既说‘本不足虑’,后面必有更紧要的事。”
果然,下一行字让三人的呼吸瞬间停滞:“然,据密报,彼辈近来行踪诡秘,似已非仅凭自身。其背后,恐已勾连……域外之敌。”
“域外之敌?!”章邯猛地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他们竟敢勾结外人?是北方的匈奴,还是南方的百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