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幕上的光影,变得冰冷而灰暗。
这里不再有温暖的村庄。
没有金色的夕阳。
没有父母的笑脸。
只有冰冷的石壁,和潮湿的,散发着霉味的茅草。
“这……这是奴隶营吗?”露比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阿库亚的手臂。
利贺田用专业的眼光审视着画面:“漂亮的调色。用高对比度的冷色调,完全抽离了之前那种温暖的田园感。星野伦君,你很懂怎么用镜头语言去营造氛围嘛。”
尤弥尔蜷缩在一个肮脏的角落里。
她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粗麻布。
那曾经比太阳还要耀眼的金发,此刻,沾满了泥土和污垢,像一团枯萎的杂草。
这里是艾尔族的奴隶营。
一个比地狱,还要冰冷的地方。
每天,他们都要在监工的皮鞭下,进行着繁重的劳役。
搬运石头,修建弗里兹族长那宏伟的宫殿。
食物,是扔在地上,混杂着泥土的,发霉的黑面包。
水,是浑浊不堪的,带着腥臭味的雨水。
死亡,在这里,是家常便饭。
每天都有奴隶,因为劳累,因为饥饿,因为疾病,而倒下。
然后,像拖一条死狗一样,被拖走。
但对尤弥尔来说。
最痛苦的,不是饥饿,不是劳累,也不是监工的皮鞭。
而是……来自同族的,恶意。
一个同样被割掉了舌头,同样来自她村庄的少年,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将她,从唯一能够挡雨的屋檐下,推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瞬间淋透了她单薄的衣服。
“为什么?!”露比失声叫了出来,“他们不是一个村子的人吗?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尤弥尔抬起头。
她看着那个少年。
曾经,他会笑着叫她“尤弥尔妹妹”,会把打到的野兔,分给她一半。
为什么?
尤弥尔不明白。
又一个曾经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
他抢走了尤弥尔怀里,那块小得可怜的黑面包。
那是她今天,唯一的食物。
他将面包塞进自己的嘴里,用一种怨毒的,憎恨的目光,瞪着她。
尤弥尔认得他。
他是村里木匠的儿子。
她还记得,他曾经用木头,为她雕刻过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
“迁怒。”阿库亚的声音冰冷得像一块铁,“他们不敢恨强大的艾尔族,就把所有的不幸,都归咎到了反抗的尤弥尔父母身上。这是人性中最丑陋的懦弱。”
“哼,经典的受害者互害。”藤本美树不屑地撇了撇嘴,手里的笔却在画板上飞速勾勒着,“不过这帮家伙也太废了,有本事去恨那个弗里兹啊,欺负一个小女孩算什么英雄好汉?没劲透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尤弥尔,想不通。
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她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整个世界的,巨大的恶意。
是因为爸爸妈妈吗?
因为他们反抗了?
因为他们杀死了艾尔族的士兵?导致弗里兹族长割了所有迪亚族的舌头?
反抗……是错的吗?
可是,母亲说过。
自由地活着。
像龙一样,自由地翱翔天际。
尤弥尔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她蜷缩在雨地里,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小小的,颤抖的身体。
她感觉不到冷。
因为她的心,比这雨水,还要冰冷。
就在这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