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道岸边,枯黄的芦苇丛内,赵栓将激发后的火枪丢给手下装填,高大的芦苇将他们的身影给彻底掩藏,只是枪口冒出的白烟让他有些许不满。
砰!砰!
宽阔的芦苇丛中,不时便有火枪的激发声响起。
每一声枪响,便有一个施暴的曹军倒下,让冰面上曹军感到惊悚的是,火枪的杀伤力高的吓人,哪怕没有击中胸腹要害,仅仅与肢体擦过,也能刮去大片血肉,在这样的气候下,以曹军的医疗救护能力,受伤的人结局不问可知。
远处的冰面上,气势汹汹向着北岸扑杀过来的曹军在发现火枪之后,立刻陷入了肉眼可见的混乱之中,原本冲锋着砍杀流民的骑兵立刻调转马头,下马割取首级的军兵也顾不得地上的军功,当即转身朝着战马跑去。
“可惜了!”
赵栓缓缓站起身,透过芦苇的缝隙观察着冰面上的动静,当看到曹军的混乱场面时,心中也不由惋惜,今日突发状况,手下的军兵太少,不然他肯定是要主动出兵,与这些嚣张的曹军好生厮杀一场的。
话虽如此,可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接过手下装填好的枪,他朝着不远处一个因为打滑而在冰面上不停跌倒的曹军瞄准发射。
砰!
一朵鲜红血花绽放。
赵栓见此发出了满意的微笑,他将激发后的火枪抛给手下,手掌握住插在地面上的长刀,对手下笑着道:
“继续打放,等曹军全部撤离为止!”
滴!滴滴!
就在赵栓下达命令时,身后的天空传来一声声熟悉的鸣嘀,他的笑容愈发明显了,长刀把他随意提起:
“走,出去瞧瞧!”
命令下达后,赵栓领着人,走出了能够遮掩身形的芦苇丛,大大方方的将自己暴露于曹军眼前。
只是,让赵栓感到失望的是,曹军并没有因为观察到他的所在而对他们有所轻视,进而对他们发动攻击,火器的杀伤似乎瞬间便将曹军的勇气给彻底打破。
望着渐渐隐没于风雪中的曹军旗帜,赵栓挠挠头,对曹军的行为很不理解,既然不敢动手,何必来送人头呢?
“哇哇.....”
“当家的....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爹!娘!”
就在曹军脱离了众人视线时,刚才被一直压制的情绪被瞬间释放,冰面上罹难的民众发出一声声悲鸣痛呼,婴儿啼哭声,妇人呼号声,青壮叩首声响个不停。
亦有人朝着从芦苇丛现身的赵栓等人叩首,向他们表达救命之情,纷纷口称恩公。
赵栓抿着嘴,看着这些人,很难不让他回忆起自己的遭遇,那颗因为从军厮杀而变得坚硬的心房也在这瞬间软了下来。
“哎,你们几个去帮把手,先救护活人,给他们引路到救护所。至于冰面上的收尾,等援兵到来吧!”
挥挥手,招呼几个手下前去帮忙后,赵栓站在原地,望着冰面上的血印看了许久。
从一个老实农家汉子转变为一个沉稳厚重的军人,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阶级跃迁,命运终于得到改变的欢喜。
可赵栓却很清楚,他的底色永远是农民,他眷念着脚下土地,喜爱着庄稼丰收的场景,杀戮的战功并不能让他兴奋,他不愿自己变成那个欺侮妻子,残杀亲子的乱兵模样。
故而,在他人笑呵呵满脸不在乎的谈论杀戮敌人的畅快时,赵栓却沉默的如个老农一般。
旁人不知道他的想法,赵栓自己也觉得他是幼稚的可笑的。
因为,他希望自己所为,希望军人所做,是有意义的,是充满正义性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