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规颇严,许多事情都不便去做,也的确有需仰仗张六郎少俊之力处。”
宋浑见张岱还算上道,于是便又说道:“日前我有故识旧交携家眷入城访我,希望我能在城中为其觅一容身之所。近日访遍城坊,于升平坊之乐游原上觅得一宅,宅主虽肯舍卖,但却要价颇高,我虽多方筹措,但却仍差近千贯……”
“千贯?”
张岱听到这里,眉头便微微一皱。
他自然不会相信宋浑会如此急公好义、乐助友人,更何况升平坊虽然不及东北诸坊如此贵要,但其坊中乐游原乃是城中地势最高且风物甚佳之处,因此宅屋价格也都比较高。如果只是寻找一处容身之所,本身又没有足够的钱帛,大不必到那里去凑热闹。
这话一听就是宋浑自己想要金屋藏娇,本身又财力不足,所以把主意打到了张岱的身上来。
不过真正让张岱感到有点不爽的,还不是宋浑这一行为,而是这个钱数:区区一千贯钱,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由此也可见一点,起码到目前为止,宋璟的家教较之姚崇、张说、源乾曜之类还是要更严谨一点,他的儿子还是没有太多拿父亲的权力进行变现的经历,所以连基本的行市都不懂。
当然,宋浑也不是在拿父亲的权势来威胁张岱,而是在出卖同事李林甫。或许在其看来,李林甫就值这么个价钱。
宋浑见张岱眉头皱起,不免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要价太高了,但他嘴上还是说道:“一千贯的钱帛,和岁入万余贯的产业,两者孰轻孰重,张六郎能不清楚?”
“这些钱帛小事而已,我能不能先听一听宋君何事赐教?”
这钱数对张岱来说自然不算什么,但宋浑既然明码标价了,他当然要看一看是不是值这个价钱。
宋浑听到这话后便皱起了眉头,口中不悦说道:“张六郎是觉得,我是在存心讹诈你?”
张岱闻言后摆了摆手,然后抬手指了指其案上那份《寻芳谱》,又对宋浑笑语道:“宋君能在这里见到这画册,便需五十贯钱。你所选召的几名倡优,各自底价都在十贯以上……”
“这么多?那这一夜欢资,怕不是便逾百贯!”
宋浑听到这价钱,顿时便惊诧的瞪大双眼,刚才还爱不释手的画册都被其一把推出,仿佛再晚一刻便要被催缴花销。
“所以宋君怀疑莫非我会欺你?区区千贯而已,并不值得我失信于人。只可惜我与宋君之间并无道义结交,否则也并不需宋君赐教于我,只消一言略有物困,千贯钱帛便会转头奉上。譬如尊府宋郎,所见虽只一面,但因言谈投契,我自乐得举之。”
张岱拿起酒杯来凑在嘴边一饮而尽,云淡风轻的装了一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