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夜,月隐星沉。
山风穿过枯枝,像一声声压抑的呜咽。
萌萌在床上猛然惊醒,冷汗浸透睡衣,贴在背上冰凉如霜。
他猛地坐起,胸口剧烈起伏,瞳孔缩成针尖,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嘴里喃喃:“铜锅……又要开了……”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晚。
同样的梦——一口巨大的铜锅悬在半空,底下是熊熊烈火,锅里的糖浆翻滚沸腾,溢出锅沿,化作金色的岩浆流向四野。
山村在燃烧,女人的哭声从地底传来,微弱却撕心裂肺。
而梦的尽头,总有一个模糊的身影背对着他,长发披散,轻声说:“锅不能空着……也不能烧太久。”
陆寒推门进来时,正看见儿子蜷缩在床角,小手死死攥着被角,指节发白。
“爸爸……”萌萌抬头,眼眶泛红,“妈妈又说话了……她说,有人快被煮熟了。”
陆寒心头一震。
前三次他还以为是福利院事件后的创伤后应激反应,孩子太小,目睹太多黑暗,梦境混乱并不奇怪。
可这一次,萌萌说的是“妈妈”——苏悦失踪三年,从未出现在任何监控或记录中,连魂魄都不该有回响。
可孩子的神情不像是幻想。
他蹲下身,轻轻抱住萌萌,掌心抚过他的后背,触到一片湿冷。
就在这瞬间,他注意到孩子左袖口边缘,有一圈暗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糖渍。
但更诡异的是,那糖渍正在动。
细小的尘埃被无形之力牵引,在空中缓缓汇聚,拼出七个歪斜的小字:
北纬34°,老窑洞。
陆寒呼吸一滞。
他立刻调出平板地图,输入坐标。
画面跳转,定位落在西北山区一个几乎被抹去的小村落——青脊沟。
苏悦三年前曾以社会学调研名义深入此地,留下大量笔记,其中一页赫然标注:“宗族压迫极端案例,女性‘赎罪’仪式持续至今,疑与地下煤层自燃有关。”文件末尾,三个红色印章并列:禁阅、涉密、已销毁。
他盯着那行字,指尖发冷。
这不是巧合。
当晚,程远从“温感糖”全国反馈系统中调取数据,发现过去一个月内,青脊沟区域服食者中有十二人提交相同描述:“胸口压火,梦中有铜锅倒扣于祠堂屋顶,底下有人敲门。”更令人不安的是,气象局记录显示,当地已连续干旱七十三天,地下水位骤降,地质专家私下预警:煤层氧化蓄热,自燃风险极高。
程远将报告递到陆寒面前:“若地下火势突破岩层,整座山可能塌陷,至少波及三个自然村。”
“上报应急厅了吗?”陆寒问。
“报了。”程远苦笑,“回复是‘无明火、无灾情、无人员伤亡,不予立案’。”
陆寒沉默良久,目光落在窗外停靠的流动糖果车队上。
车灯幽幽亮着,像守夜人不肯闭合的眼睛。
凌晨三点,车队悄然出发,对外宣称“例行巡检”,实则每辆车都暗藏便携式地质探测仪、生命雷达与微型钻探设备。
陆寒坐在头车副驾,手中握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苏悦最后一次实地调研时拍下的青脊沟全景,照片角落,一座灰黑色的祠堂静静矗立,屋顶轮廓,竟真如一口倒扣的巨锅。
与此同时,苏怜已率“默语支教”志愿者先行入驻。
她扮作糖艺老师,白天教妇女熬糖画花,夜里悄悄观察村中禁忌。
很快她发现,这里的女人能说话,但从不提祠堂。
每当月圆之夜,总有年轻女子被蒙面带入,出来时眼神空洞,唇角残留甜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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