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生死不论,还是应先千里迢迢返回长安,请示御史台,拿到一纸盖印的公文,再决定是否动手?”
话音落下,满场死寂。
只有舞乐不知情,仍在演奏,显得格外突兀。
那御史面色由红转白,张口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席间许多武将出身的官员,面露戚戚然,甚至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龙椅之上,李隆基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李骁身上,停留了数息之久。
整个花萼楼的气氛仿佛凝固了。
然后,皇帝忽然轻笑一声,拿起面前的酒杯。
“好了,今日饮宴,只谈风月,不论国事,李卿,你辛苦了。赐酒。”
一名宦官立刻端着一杯御酒走到李骁面前。
李骁躬身,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谢陛下赐酒。”
一场风波,被皇帝轻描淡写地按下。
但那一杯御酒的分量,每个人都掂量得清清楚楚。
李林甫低头整理衣袖,掩去眼底的阴霾。
杨国忠则松了口气,嘴角微微上扬。
宴会继续,丝竹再起,却仿佛隔了一层。
间隙中,虢国夫人杨玉瑶摇曳生姿地走到李骁席前,美目流转,声音压得极低。
“李校尉方才,真是好胆色,这长安城里,尽是些无趣的应声虫,难得见你这般人物,日后若有闲暇,不妨来我府中小坐,听听曲,解解闷?”
李骁退后半步,恭敬却疏离地行礼。
“夫人谬赞,骁戴罪之身,恐污贵地清静,不敢叨扰。”
杨玉瑶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和挺拔却不失礼节的姿态,非但不恼,眼中兴趣反而更浓,轻笑一声,翩然离去。
盛宴终散。
回到相府的李林甫,屏退乐师舞姬,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吉温垂手立在下方,大气不敢出。
“查。”
李林甫的声音冰寒。
“给本相细细地查,王忠嗣历年所有奏疏,与兵部,户部的往来文书,他麾下每一个将领的底细,还有,李骁与杨家女眷,是否有逾越之举!”
他绝不容许一个边陲武夫,借着杨家的势,在朝堂上撕开一道口子。
而在软禁的李骁宅中,他独立院中,任由秋露打湿衣襟。
宫中的奢华、大臣的倾轧、贵妇的青睐,都如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他知道,皇帝的宴席,不是结束,仅仅是开始。
在这座长安城里,他必须更冷,更稳,更耐心。
近处的皇城轮廓融入夜色,沉默而压迫。
他缓缓握紧了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