夯土垒石的号子声在鹰扬戍上空嚎了整三天,豁开的城墙口子才算勉强堵上。
新夯的土墙颜色扎眼,深褐里透着湿冷的土腥气,戳在破败的老墙中间,活像一道刚结痂的丑疤。
烽燧基座也扒拉出来了,条石横七竖八躺着,等着重见天日。
墙是堵上了,可戍堡里几十张嗷嗷待哺的嘴,还有那股子越缠越紧的绝望,堵不住。
从李都尉土围子里刮出来的那点粮袋肉干,填了重伤员的肚子,塞了卖命干活的戍卒的牙缝,眨眼又见了底。
饥饿这玩意儿,比毒蛇还阴,不声不响就缠上了脖颈,越勒越死。
李骁踩在新垒的土墙豁口上,破袍子的下摆叫寒风卷得猎猎响。
左胳膊吊着,右肩的老伤在冷风里、在没日没夜的折腾下,像有烧红的针在里面乱扎,喘口气都扯着疼。
他眯着眼,目光越过死气沉沉的黄沙戈壁,戳向天边那抹模糊的山影子。
靠抢?
靠刮李胖子那点私藏?
屁用没有,死路一条。
得找活水,能长出粮食、养出人气的活水!
“水…”
他嘴唇干裂,挤出这个字,跟快渴死在沙窝里的旅人一个腔调。
脑子里晃过地图上模糊的墨点,西北,有山。
有山,地底下就该藏着水脉,哪怕是条暗河。
他猛地扭身,视线刀子似的刮过墙下。
老蔫巴正领着几个还能动弹的残兵,用豁了口的破刀削砍枯死的胡杨枝子,想弄点拒马。
大部分戍卒缩在避风的旮旯,眼神空得能装下整个灰蒙蒙的天,省着每一丝力气。
李都尉和他那几个心腹,瘟鸡似的被单独圈在一个破棚子里。
“老兵!”
李骁声音不高,却硬生生劈开了风声。
独眼老兵像道影子,悄没声地从烽燧废墟的暗处转出来,走到墙根下,仰起那张刀疤摞冻疮的脸,浑浊的独眼对上李骁。
“跟我走。”
李骁撂下话,单手一撑墙垛,右肩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他咬牙忍了,直接翻下不算高的土墙,落地时晃了晃才站稳。
没废话,独眼老兵默不作声跟了上去。
一老一少,顶着刀子似的寒风和打旋的沙砾,深一脚浅一脚往西北边的乱石山梁子摸去。
李骁走得飞快,好像要用身体的痛和脚下的速度,把心里头那股火烧火燎的焦灼压下去。
独眼老兵步子看着拖沓,却始终稳稳缀在他身后三步远。
戈壁的荒凉没个尽头。
枯死的梭梭草在风里呜咽,怪石嶙峋,像巨兽扔下的骨头架子。
走了快两个时辰,翻过一道碎石坡,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还算平展的谷地摊在面前,谷底盖着厚厚一层混了碎石的沙土。
李骁停下,蹲身抓起一把沙土,凑鼻子底下闻了闻,又捻了捻。
冰冷,扎手,干得透透的,没半点活气。
他拧着眉,目光在谷地边沿的岩壁上逡巡。独眼老兵却径直走向一侧陡峭的岩壁。
枯瘦得像鹰爪的手伸出来,仔细摩挲着裸露的石头缝,指尖在风化严重的凹坑处停留、按压,甚至趴下去,独眼几乎贴到地上,瞅着岩壁根儿沙粒那点细微的流向和苔藓的残印。
时间一点点耗,寒风刮得骨头缝都疼。
李骁右肩一跳一跳地痛,耐心也像谷底的沙子,快漏光了。
就在他快绷不住的时候,独眼老兵在一个不起眼、被碎石半埋的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