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候才十岁,睡得正沉,我攥着他手腕上的小表链,刚要抽走一点时间,我媳妇突然冲进来,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就站在钟窖门口,指着我骂‘你怎么成了害人的恶鬼’,骂完就一头撞在了老钟上……”
苏九璃攥紧林野的手,眼眶不知不觉红了:“他把自己逼成了厉鬼,最后连媳妇的最后一句软话都没听到,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老钟的正转齿轮,是我媳妇用她的头发缠上的,她怕我再疯下去,害更多人。”广播声越来越弱,像风中残烛,“我知道你们拆了表链,毁了我攒了十年的时间账,我不恨你们……就是可惜,没来得及跟她说句对不起,没来得及告诉她,我不是故意要害人,我就是想让她多陪我几年,多陪陈实几年;可惜我到死都不知道,老钟的‘永生’是假的,哪是什么永生啊,就是把人的魂魄困在倒转的时间里,每天重复着死前最痛苦的时刻——我每天都能看到她撞钟的样子,听到她骂我‘恶鬼’的声音,一遍又一遍,没完没了……”
“还可惜,我没来得及跟陈实说,爹不是故意要偷他的时间,爹只是……只是太想留住他娘了……”广播“咔嗒”一声断了,车厢里陷入长久的沉默。陆疤轻轻叹了口气:“最可悲的是,他到最后都没明白,他拼了命求的‘希望’,是把他媳妇困在地狱里的枷锁。”
大巴车行驶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停在了诡舍楼下。推开那扇熟悉的旧木门,暖黄的灯光立刻涌了出来,辰辰穿着件蓝色运动服,举着个刚剥好的橘子,像颗小炮弹似的冲过来:“林哥苏姐!你们可算回来了!温阮姐炖了一下午的排骨汤,秦峰哥还在炒你最爱吃的辣子鸡,香得我都快把舌头吞下去了!”
20岁的小孩哥蹦蹦跳跳,把橘子塞进阿吉手里,又拽着林野的胳膊不放:“林哥林哥,快给我讲讲!这次血门里的鬼是不是真的长着齿轮牙?顾砚哥说时间类的鬼最会勾人,它们是不是能变出你最想要的东西?”
“别听顾砚瞎忽悠,那鬼的齿轮牙也就看着吓人。”阿吉揉了揉辰辰的头,刚要绘声绘色讲茅房悬尸的细节,温阮端着一碟鲜红的草莓从厨房走出来,白色长裙上沾了点面粉,笑盈盈地开口:“辰辰别闹,让他们先洗手歇会儿。林野,你掌心的伤怎么样了?上次给你的那管去疤膏,记得天天涂。”
“早好了,你看。”林野笑着抬起手,掌心那道被齿轮硌出的印子已淡得几乎看不见。这时,秦峰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手里还拿着锅铲,嗓门洪亮:“菜马上就好!顾砚在书房整理上次镜像村的资料,说等你们回来一起复盘这次的时间类血门规律。”
顾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从书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个厚厚的笔记本:“这次钟表坟场的‘欲障机制’和‘正转锚点(铜钟耳、陈实电子表)’很关键,我已经记下来了,下次再遇到类似的血门,咱们就能提前准备,不用再像这次这么被动。”
众人围坐在餐桌旁,排骨汤冒着袅袅热气,辣子鸡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辰辰还在缠着苏九璃讲钟影换壳的细节,被温阮轻轻敲了下额头:“吃饭呢,别总讲这些吓人的,小心晚上做噩梦。”秦峰给林野夹了块辣子鸡,笑着说:“这次能平安回来,多亏了陈实,等过段时间咱们得去村里看看他,顺便帮他拆几座倒转钟,也算是帮他减负。”
顾砚翻着笔记本,突然抬头:“对了,你们带回来的铜钟耳,我测试过了,它上面附着老钟的正转灵气,能暂时压制时间类鬼物的阴气,以后出任务带着,算是个实用的护身符,比咱们之前用的怀表碎片管用多了。”
苏九璃舀了勺排骨汤递给温阮,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还是家里好,不用听倒转的滴答声,不用防着鬼勾着碰诱饵,还有热汤热菜吃,比在血门里强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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