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延残喘,能不能熬过今夜都未可知;还有窦汝昌,他不过是替你说了句公道话,便被师门冠上‘通敌’的罪名,此刻正被同门追杀,在漠北荒漠里像条丧家之犬般东躲西藏,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每一个名字从罗恩口中说出,风天养的脸色便白一分。他僵在原地,瞳孔死死收缩,方才撑起的坚定瞬间碎成了片。田小蝶的娇憨、郑子布的爽朗、窦汝昌的憨厚,一张张熟悉的脸在脑海里闪过,与罗恩描述的惨状重叠在一起——这些事,他或隐约听闻,却从未敢深想,更不知竟已到了这般境地。
“他……他们……”风天养的声音发颤,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他下意识伸手扶住旁边那柄断剑,指腹触到剑刃的寒光,才勉强稳住身形。眼眶不知何时红了,滚烫的湿意在眼底打转,却被他硬生生逼了回去——他是大哥,怎能在人前示弱?可心底的愧疚与痛苦,却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罗恩看着他眼底的挣扎,声音稍稍放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你若此刻死在这里,于你而言,或许是解脱,是‘义气’;可于那些盼着你活着的兄弟而言,是绝望;于那些幕后黑手而言,是正中下怀。你死了,他们只会从你尸身上搜走想要的东西,然后拿着你的‘死’做文章,栽赃给你的兄弟,害更多无辜之人。”
晚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沙尘,扑在风天养的脸上,带着涩意。他垂着头,看着自己沾满尘土的双手,那双手曾握剑护过兄弟,此刻却连握紧的力气都快没了。
“活下去,不是贪生怕死。”罗恩的声音落在风天养耳中,如同惊雷过后的清明,“你该做的,是暂时隐匿行踪,找个安全的地方沉下心来。待你看清那些人的真正目的,待你摸清他们设下的局,待你有足够的力量时,再出来——为田小蝶洗清可能的污名,为郑子布疗伤续命,为窦汝昌平反冤屈,更为那些已经冤死的兄弟,讨一个迟来的公道。”
风天养猛地抬头,对上罗恩的眼睛。那双眼依旧沉静,却仿佛藏着一束光,将他心底的绝望与执拗一点点驱散。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眶里的湿意终于忍不住滑落,砸在身前的焦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
残阳最后一缕光彻底隐没,夜幕悄然降临。战场的炁息渐渐散去,只剩下两人立在原地的身影,一个挺拔如松,一个虽仍带狼狈,眼底却已多了几分清明与坚定——这场固执的劝说,终是让风天养明白了,真正的义气,从不是逞一时之勇,而是为了守护珍视之人,好好活下去,然后带着希望,去改写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