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早年在海上练出的“见闻色霸气”,此刻被他催动到了极致。霸气不像术法那样有耀眼的光,更像一汪看不见的水,顺着山脉的走向漫开,贴着地面滑过溪流,绕着树干爬上树冠,连地底的虫鸣、空中的飞鸟都逃不过这层“网”。
他能“看见”三里外的野猪群在拱食草根,它们的炁息是浑浊的,像掺了泥的水,莽撞地撞在树根上,连带着周围的草叶都在震动;能“闻”到五里外的村落飘来炊烟,那气息是暖的,混着米粥的甜和柴火的焦,村民的炁息平和得像晒在院里的布,缓慢而安稳;能“辨”出十里外的猎户背着弓箭上山,他的炁息里带着铁器的冷意,还有常年与野兽周旋的锐劲,脚步沉,每一步都踩在树根结实的地方。这些无关的炁息像流水般从感知里淌过,被他瞬间过滤——他的注意力牢牢锁在两种炁息上:一种是带着龙虎山雷法特有的淡金光晕,像裹着层薄太阳,那是田晋中的气息,此刻还稳在龙虎山方向,没半点移动的迹象;另一种是裹着微弱紫冥气的,却没有妖兽身上的暴戾,反倒带着几分虚弱,像被雨打蔫的草,那是落单的“三十六贼”成员可能留下的痕迹。
霸气继续向外延伸,越过一道陡峭的山脊时,他的眉头突然微微一动——山脊那边的溪流边,飘来一缕极淡的紫冥气。这气息和之前推演符里映出的某个散修很像:那是个擅长水属性术法的青年,叫陈默,曾在某次术法交流会上见过无根生,如今怕是被追捕队伤了,躲在溪边疗伤。罗恩立刻调整方向,脚下的“踏叶步”更快了些,鞋底碾过碎石,却没发出半点声响。手里的罗盘也跟着有了反应,最长的银针不再稳稳指西,而是微微向南偏转,针尖颤动的频率变快,泛着的银光也亮了几分,像是在雀跃地印证他的判断。
晨雾渐渐散了。阳光越来越强,从树冠上漫下来,把林间的湿气蒸成细小的水珠,飘在空气里,带着草木的清香。罗恩的身影在林间穿梭,裤脚的露水早已晒干,只留下圈淡褐的印子。他的呼吸很稳,哪怕走得快,也没半点喘息——早年在海上追着商船跑的日子,早把他的体力练得像铁打的。手中的罗盘还在指引方向,周身的见闻色霸气也没敢收——他知道,这趟路绝不会平静:影阁的杀手可能藏在某片灌木丛后,他们的炁息像裹了墨,难辨得很;黑市的追捕队说不定正沿着他的踪迹追来,他们手里的“追踪符”能嗅着炁息找过来。
可他没有丝毫犹豫。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像踩在三一门的青石板上那样坚定——衣襟里的墨玉令牌还带着心口的温度,那是左若童的信任;行囊里的符纸和阵盘是自己反复准备的,那是底气;前方的溪流边,或许有个等着被提醒的散修,龙虎山方向,田晋中还在等着有人拦下那场悲剧。风从袖口钻进来,带着三一门后山的竹香,像在身后推着他,让他走得更快些,再快些。
